摘要:荀子是我国先秦时期著名教育家与哲学家,在长期教育生涯中,他批判性地继承了诸子百家的理论思想,以朴素的唯物论和辩证法为指导思想形成独具特色的教育哲学论:(一)教育作用观——“化性起伪”;(二)教育过程观——“知行统一”;(三)教学方法论——辩证思维。这种独特的教育方法论包括四个方面:解蔽与“兼陈中衡”;积习与持恒; “虚一而静”与“善假与物”;“冥冥之志”与“有师法”。
关键词:荀子;教育哲学;解析
中图分类号:G40-09;B222.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3)12-0161-04
荀子是先秦时期著名的教育家与哲学家,在长期教育生涯中,荀子批判性继承诸子百家的理论思想,以朴素的唯物论和辩证法为指导思想形成独具特色的教育哲学论。“天人相分”是整个教育哲学的根基,也是人性论、心论的主要依据,与“心有征知”“隆礼重法”“人之性恶”共同组成荀子的哲学理论基础。本文通过阐述荀子哲学理论与教育的关系,构建荀子教育哲学体系认知,为加深荀子哲学思想的深入研究奠定基础。
一、教育作用观——“化性起伪”
荀子认为人的先天理念和生理素质都是一样的,教育的作用在于化性起伪,其目的是让人们经过教育,化无知为有知,化性恶为行善。从“性”与“伪”的内涵、二者的辩证关系、化性起伪的方法等阐述荀子“性恶论”的教育哲学,进一步拓展说明礼法教育观和育贤任能的理论。
春秋战国时期以来,思想家和教育家围绕“教育的作用是复性,还是化性?”这一课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同时也引发了各执一词的争论。这一争论表明我国思想家们所关注的问题从哲学本体论的探讨,如宇宙衍生与形成过程等,转向人类自身及其与教育关系的探讨。譬如,人性的本质和社会价值,这一转变反映出新兴地主阶级着重关注教育的社会现象。孔、孟人性论在荀子思想理论中得以批评性地继承,其中孔子的“性相近”“习相远”的朴素唯物论思想是荀子性恶论,即“性”“伪”之分,“化性起伪”的思想起源,阐明了教育的重要作用。
荀子认为,“性”与“伪”不可合二为一,作为不同范畴的两种东西,“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不可学,不可事而在天者,谓之性;可学可能,可事而成之者,谓之伪,是性伪之分也。”[1]23简单来说,性是天生的,是先天生理素质,无法经过后期的学习获得;“伪”非天生俱来,是礼仪道德,经过后天学习而形成。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但也不能分开而论。在《礼论》中记载,“无性则伪之无所加,无伪则性不能自美”,意思是没有先天的良好心理素养,在后天进行教育的时候,就没有良好的根基;没有后天的教育加工,就无法发掘展示先天的素养,这两者相辅相成,相互依存,是辩证统一的关系。与孟子的道德论不同,荀子认为“化性起伪”必须要明确“性”与“伪”的内涵和不同,分开阐述两者的区别和关联,才能进一步探索“人性”与“道德”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基于“性”与“伪”的辩证关系,荀子进一步深入剖析教育的作用,指出每个人先天素养都是相同的,无论是君子还是走卒,在先天素养上没什么区别,不存在天生的“圣人”,也不存在天生的“小人”。“相高下,视积肥,序五种,君子不如农人。通财货、相美恶、辨贵贱,君子不如贾人。设规矩,陈绳墨,他备用,君子不如工人。”[2]这样看来,君子的学习成就止于文理,对工、农、商不甚了解,也不曾有相对应的经验;工、农、商如果也通晓文理,那么他们也能成为君子。经受怎么样的教育就会成为怎样的人,人的差别源于后天环境影响和教育,“化性起伪”的过程就是“教育”的过程,经过“化性起伪”达到教育目标,对“性”进行发掘、纠正与升华。
那么教育为什么能够“化性起伪”呢?荀子从心理学角度进行解读,用“生理”和“思维”、“理智”与“情感”、“天官”与“天君”的辩证统一性验证“化性起伪”的科学性。譬如,“生理”和“思维”方面:“生理”多源于人本身的“欲望”,是生理技能对物质的需求,“饥而欲食,寒而欲暧,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3],人在饿的时候需要进食,在冷的时候需要温暖,在劳动的时候需要休息,向往温饱趋利避害都是人之本能。“目辨黑白美恶,耳辨声音消浊,口辨酸咸甘苦,鼻辨芬芳腥臊,骨体肤理辨寒疾养”[3],眼睛能够分辨色彩和美丑,耳朵能够听出悦耳之声和嘈杂之声,嘴巴能够区别酸甜苦辣,鼻子能够闻出芳香腥臭,耳聪目明闻香下马也是人的本能,這些需求是天生的,都是“性”。“性”围绕物质生活进行诉求,没有教化和知识,是“恶”的。如果不加以教导约束,“性”就会无限放大欲望诉求,造成纵欲过度,破坏社会秩序和人之根本。所谓“化性”,就是将“性”进行“教化”,化无知为有知,化性恶为性善。先天性的“生理”如何进行“化”呢?荀子认为就是要用“伪”对“性”进行制约。“性”是生理行为,“伪”是思维机能,让代表理性的“伪”控制代表情感的“性”,使得耳口目鼻体等“天官”受到伪的心这个“天君”的统率。他说:“精合感应,不事而自然”[4]则为性,“性之好惠喜怒乐谓之情,情然而心为之择谓之虑”,而“心想而能之动,谓之为”[1]5,意思是人的理性对于人的情感、欲望和行为等有一定的调节和控制作用,因此作为后天所学习到的“伪”,对先天俱来的“性”有一定的影响,后天所学的礼仪道德和知识对先天物质欲望能够起到有效的制约。因此,通过“起伪”,可以“化性”,两者辩证统一,想要“化性”必须“起伪”,只要“起伪”必然引起“化性”,这一转变的过程就是教育的过程,学习越多的知识和道德礼仪,先天的“性”就能得到越有效的转化。
同时,荀子认为人是群体性动物,离开群体存活艰难,在群体中生活,那么“化性起伪”的同时还应关注“制度”,强调“礼仪以分之”[5],将尊卑、长幼、贵贱等作为等级划分的标准,制定一定的秩序和法规,以“礼”进行等级统治,只有重礼法才是兴之道,人们在礼仪法制的统领下才能社会安静,国富民强。除此之外,荀子还主张通过教育培养贤能,然后任人唯贤,根据“德”来定层次,根据“能”来授权力,无论是士大夫子孙还是庶人子孙,都必须经过较高的教育使其具有良好的道德文化修养才能“量而定次”,消除“血缘”制度,“去恶罢庸”,正风气,安秩序。
结合以上说明可以看出,荀子的教育哲学观念以“性恶论”为核心,围绕“礼法教育”和“任人唯贤”的理论基础进行阐释,“化性起伪”的教育观念在思维上是唯物辩证的,服务于新兴地主阶级在政治层面对财产权利再分配的需要。
二、教育过程观——“知行统一”
荀子认为教育是通过使人博学而达到积善,从而实现天性的约束。从心理学角度来看,教育的过程就是“化性起伪”的过程;从知识反映论角度来看,教育的过程是知行辩证统一的过程。
荀子否认了“生而知之”的先验主义观点,推崇知识、道德和修养是经后天学习所得,认为人不但可以研究事物变化的规律性,还可以通过规律掌握事物发展变化的能力;能正确地认识到事物的本质,并通过本质利用感官,即“眼耳口鼻舌身”等感知事物内涵,获得对事物的认识,并通过“天君”即“心”,加强对知识的验证和收录。“天君”感知事物必须建立在“天官”感知的职级上,“微知,则缘耳而知声可也,缘目而知形可也,然而欲知必将待天官之当簿其类然可也。”[1]22意思是“心”中的感悟,源于对耳朵听到的声音、眼睛看到的形态等进行感性认知,然后通过大脑进行加工获取“微知”,要通过“行”而取得“知”,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将感性的认知转化为理性的认知,获取“本质”,所以教育要“知行统一”。
在教育过程中必须将“行”作为教育基本途径,让人在“行”当中主动地、自觉地获取知识,通过“行”探索、验证、内化知识,然后再用已有的知识驱动“行”,探索新的领域。“知”与“行”的关键在于“思”,《论语》有云:“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6]。运用在“知行统一”当中即为学而不思则不明,只有学而思之,才能辨别事物本质,明真理,晓规律,游刃有余知道“行为”。“知明而行无过矣”,“博学,积善”,“知美”“通道”。那么如何在“知行统一”的发展过程中找寻到最高效的推动力呢?荀子认为必须有计划、有目的、有组织,要激发人的自觉性,需要师生共同作用,推动知与行、学与行、学与思的辩证统一。
三、教学方法论——辩证思维
荀子的教育思想理论是以朴素唯物主义论为基础的,教育活动主要由“师”和“生”双方共同展开,由“教”与“学”对立统一发展,因此荀子的教育方法论是与教学规律相符合的,其独特的教育方法论主要分为以下几方面:
(一)解蔽与“兼陈中衡”
荀子认为,学习中最重要的就是“解蔽”。所谓“解蔽”,就是防止在学习过程中出现“片面性”,“解蔽”观点一经提出,就对当时在儒家正统思想统治下的“教条式”教育事项提出挑战和质疑。荀子认为,有一些观念虽然符合规律,言之有理,但是往往具有一定的片面性,导致不利大于有利,并对当时的诸家说法的弊端进行列举:“男子蔽于用面不知文,宋子蔽于欲而不知得,慎子蔽于法而不知贤,用子蔽于势而不知智,离子蔽于辞而不知实,庄子戴于天而不知人。”[1]21他指出,这些思想出现弊端的根本原因是由于思想方法片面造成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见“道”之一隅不知“道”的全体,造成说法的不全面。因此,在教育过程中不许防止对于知识看法和理解方面的片面性,应采取“兼陈中衡”的方法,将不同学派、不同观点进行整合,从中取长补短,加以分析判断,取之精华,去之糟粕,集百家之长[1]1。“兼陈中衡”的教育方法,是探寻真理的有效途径,可以说是荀子自身追求真理的切实经验和写照。
“兼陈中衡”的思想方法和人对事物的认识事物的规律是相同的,主要包括对事物的信息提取、整合、比较、分析、探究与评论,未放置在学习过程中产生片面性,荀子还提出“不偏”,就是杜绝“先入为主”的观念,客观看待事物本质。例如,荀子在对“士官”“工”“农”“商”作对比时,道不能“偏能人之所能”,也不能“偏知人之所之”。论知识,“工”“商”不及“君子”,但论做工、种地、从商,“君子”不如“工”“商”“农”。从而得出结论,“君子”虽然博学,但并不是万能的;“工”“商”“农”虽然学识不高,但各有所长。这些差异是由于后天所学不同造成的,与先天素养没有关系,因此想要获得正确的、客观的认识,必须“不偏”“不绝对化”,且事物是变化的,经过教化,“上”与“下”“智”与“愚”“贵”与“贫”都不是一成不变的[7]。即使是“庶人子孙”,经过学习教化,也能够正身形,通礼仪,成为“士大夫”,而“士大夫”的子孙弃礼仪,不教化,就不能正身形,属于“不通礼仪”,那么这些人也会变成“庶人”。在教育的过程中,要“解蔽”,就要注重改变教育思想。
(二)积习与持恒
荀子教育思想中“学习”的过程是一个“知识积累”的过程,在这过程中要懂方法、有计划,循序渐进才能使知识得以鞏固,探究真理本质。“学”讲究知识和情感的积累,有助于学生思想信念的提升。正如荀子《劝学》中所言,“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焉”[1]1,用山和海来类比学习的过程,表明知识“积累”的过程不单单是简单的重复和增加,而是要根据学习的内容和规律,规划出合理的、有步骤的学习计划,强调由浅入深、由简到繁、拾级而上,才能使知识得到真正的提升[8]。品德得到实质性改变。“积累”的过程套注重“知行统一”,学会在积累中思考、认识和行动,使教学过程始终处于感性认知和理性分析、知与行、师与生、学与思的矛盾统一过程中,真正做到博学、明道,而后“积管成德”“神明”、有“圣心”。
学习的过程既然要“积累”,那么学生就要具备百折不挠的精神,持有苦学、勤练的态度,保持“学”的连续性,避免半途而废和知难而退,“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金石可镂”,强调脚踏实地,辩礼明非,锲而不舍,最终积善成德。
(三)“虚一而静”与“善假于物”
“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箸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9]3,这一思想表明荀子对学习过程中知识的获取途径的看法。荀子认为,学习的过程和认识的过程是一致的,要首先通过感官获取高感性认识,然后通过理性的思维辩证进行巩固和应用。荀子反对在学习中“术缪杂学”而“顺诗书”,不提倡死记硬背,这种行为下的学习过程是刻板的,学习成果是无效的,只有知识而没有思想,定然无法做到活学活用。要倡导学而能道,掌握创造性学习的方法并付诸应用,在学习态度上要专注、精心,即“虚壹而静”,在思想方法上要客观、冷静、实事求是,研究和学习的过程必须不带入主观偏见、不先入为主,以防知识片面化,要学知“其数”,掌握事物发展的规律,从而“通道”。“知类”则能温故知新、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融合所学,转化延伸[10]。
“君子之学如蜕,幡然迁之。”[11]就是说,通过以上学习方法建立自己的知识体系和架构,能够“善假于物”。意思是说,结合已有的学习经验和他人的研究成果,使用前人的学习只是工具,对新的知识进行吸收和创造。“善假于物”是学习的目的,“虚查而静”是学习的方法,方法與目的辩证统一,与人们认识事物的规律不谋而合。
(四)“冥冥之志”与“有师法”
荀子认为,教育是“师”与“生”的双边活动,既要有“师法”又要有“生性”,只有敦促两者发挥积极性,才能达到有效的教育成果,实现“博学,积善而化性”的教育目标[12]。
首先“有师法”就是要在教育过程中发挥教师的引领作用,《儒效》中指出“人无师法,则隆性矣;有师法,则隆积矣”[4]。学生学习需要的那个面停缴,亲近教师,聆听讲解才能“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13],“《礼》《乐》法而不说,《诗》《书》故而不切,《春秋》约面不束,方其人习君子之说,则尊以遍矣,同于世矣。”[9]13法难学、章故晦涩、言辞隐约,没有教师的讲解分析不能领会,学生就难以“通其道”,“明其理”,所以荀子对于教育过程中的“教”进行了深入的剖析,强调“教”的主导意义,倡导“教”有重点、难点,“教”有方法策略。同时,荀子还认为,除了“师法”,教育过程还注重学生的“冥冥之志”,教得再好,学生缺乏积极性、不肯学或者学不好,都难以发挥教育的作用,因此教育优化的过程不仅是教师思想和方法创新提升的过程,也是发挥学生主动性和积极性的过程,学生也应具备锲而不舍的精神和勇于钻研的精神。此外,还要亲近教师,多思多问,听从教师指导,接受教师面授,“学莫便乎近其人”。持有端正的学习态度,才能实现良好的学习效果[14]。“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内不自以诬。外不自以欺”[1]107。
结语
荀子的教育哲学思想具有一定的先进性,但囿于历史与阶层的局限性,其思想与孟子的“性善论”同样脱离实际。由人构成的社会关系总和的“人的社会属性”才是人的根本属性。荀子重视教育、认可教育,主张任人唯贤,但过分强调了圣贤的教育作用,在政治上倡导新兴地主阶级要重视教育。这一思想具有一定的先进性,但其礼法教育思想又受阶层影响,难以超脱“正统”,因此荀子的教学哲学思想还属于朴素的唯物论和辩证法范畴。但他对教育的认识规律还是深刻的,其思想为现代教育奠定基础,对我国社会主义教育哲学的推进乃至发展有一定的积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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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金鑫(1998—),男,汉族,河南开封人,单位为苏州科技大学,研究方向为科学技术哲学。
(责任编辑:赵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