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诗经》中的爱情诗

2020-01-01 00:00:00刘梦凡
雨露风 2020年2期

摘要:爱情是人类永恒的追求,同时也是艺术表达永恒的主题。中国的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展开了华丽的篇章。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诗经》用一篇篇优美的爱情诗篇,表达了古人生活中的爱情观婚恋观,结合了当时的社会风俗、生活环境、生活状态,展现了爱情中的爱而不得、辗转反侧、甜蜜温馨、刻骨铭心,以及伤心欲绝。本文探究《诗经》中的爱情诗,从一见钟情、款款深情、忠贞不渝、相思苦恋、思归哀怨等多个方面探究这些逼真、生动的爱情展示,超越现代的视角,将《诗经》中的爱情诗,进行归纳与思考。

关键词:《诗经》;爱情诗;诗篇

《诗经》中的爱情诗,展现了极强的艺术魅力,历经历史风雨的洗礼,更加表现出爱情切实的主题与意义,既没有虚伪的掩饰,也没有忸怩作态,而是怀着多样的感受,表达了或刻骨铭心甜蜜温馨的爱情。《诗经》中的爱情诗逼真生动,同时鲜明细腻,甚至可与现代婚恋恋爱中的状况相比拟。《诗经》中的爱情诗,既有趣又耐人寻味,启发我们从人性及情感的角度,探究其内涵与意义。

一、《诗经》中一见钟情的爱情诗

追求爱情自古是人类的本性,也是青年男女所具有的质朴情感活动。《诗经》作为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其描述的爱情纷繁复杂,包含了大量的美好情感,一见钟情正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一种。然而《诗经》对于爱情的追求,对于一见钟情的描写,并不是简单的、唾手可得的,而是需要付出努力去寻觅的。追求爱情的过程,正是一见钟情爱情诗的核心。这类爱情诗篇中,包含了求爱者求而不得、思虑焦灼的心态,展现了爱情煎熬及热烈的心态。《诗经》开宗明义的首篇《周南·关雎》,就向我们展现了一个追求爱情的焦灼景象。“君子”见了“淑女”,一见钟情,便“寤寐求之”,不仅日思夜想,且“悠哉悠哉,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周南·关雎》全篇并未提及男子的形象,而是缓缓地讲述了一段邂逅美丽佳人的过程。在诗篇中,君子邂逅美丽佳人,对这位淑女一见钟情,通过诗篇不断地倾诉自己的倾慕之感。而在倾诉的过程中,男子表述出的,是不断追求、不忍割舍的相思之意。淑女的倩影,由诗中层层堆叠的描写,可以看出已深深地烙印在男子的心上。不仅他日思夜想,同时在白天里食不知味、无法忘怀;在夜晚,翻来覆去、不能成眠。这种既痛苦又焦灼的爱情,促使男子对一见钟情的淑女,在诗中诉说衷肠。他不断地为爱情憧憬着、幸福着,想象着与淑女相见的甜蜜,幻想琴瑟和谐、钟鼓相映的景象。这种一见钟情的倾慕、热烈的爱恋,正是亘古以来爱情令人神往的表现。

岂止一篇《关雎》,再看《郑风·野有蔓草》:“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诗句中描绘的景象单纯而直白,自从邂逅了清丽的美人后,“我”便无法忘怀,愿“与子偕臧”。这位“适我愿兮”的美人,“我”在邂逅相遇后便倾慕于她,不愿忘却。并立即展开猛烈的追求。从最终双方情投意合、各遂所愿的结局来看,不只是男子钟情于美人,美人同样钟情于男子,二人一见钟情,最终双宿双飞。《诗经》中一见钟情的爱情诗,大胆、热烈、真诚。除了直抒胸臆,也有委婉动情的诗篇。表达了女子别样的爱情表现,偏偏要捉弄一下男子,在爱情中,考验一下对方。《邶风·静女》中,女子主动约会又故意姗姗来迟:“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花前月下,静待的佳人却左等右等都不来,男子急得直抓头皮!这与当今社会的恋爱,何其相似。

《诗经》中一见钟情的爱情诗,炙热又美好,但却并未一味地赞颂美人如花的容颜。古人对于爱情的憧憬与向往并不单纯的由外在表象,进行本能的驱使,而是结合了古人特有的审美标准及道德观念,促使美好爱情的产生。《郑风·有女同车》中,有一段对美人独特描绘:“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彼美孟姜,德音不忘。”从这寥寥数语,我们就能看到一个容颜如花、令人意乱神迷的美人形象。然而这一美人令人难忘的,并不是其“颜如舜华”的外表,而是其“彼美孟姜”的优秀“德音”。正是无法忽视的善良与品德,促使思慕者对其产生美好的爱情。由此可见,古人对爱情的向往,是一见钟情的热烈,又是外表与内在的结合。古人的爱情观中,绝非“重色不重德”,而是注重德才兼备、贤良品德。

二、《诗经》中款款深情的爱情诗

古代女子在追求爱情时,往往受到诸多因素的阻碍。古时女子的社会地位较低,长期生活在狭小的范围内,并且受到父母、家庭等多种因素的限制。也正是这种多重的制约,致使他们纯真的感情,在爆发时更为热烈,在突破“三重四德”的制约、“媒妁之言”的限制后,她们追求的自由爱情更能够表现其心里的压抑,爱情的款款深情。《诗经》中包含了大量表达女性深情的爱情诗篇,在这些爱情诗中,女性真情流露,她们对于爱情展现了纯真的情感及追求的勇气,希望通过对爱情的渴求得到幸福。同样在这些爱情诗中,外界的压力也被清晰地描绘出来,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她们只能选择隐瞒自身的情感,偷偷地约会情人,与此同时,也担心事情败露,遭到非议。如《郑风·将仲子》:“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郑风·将仲子》中,既描述了与仲子亲密的爱情,也描绘了担心父母阻碍的忧虑。主人公爱上了名叫仲子的青年,然而父母、兄长及他人,并没有对这段爱情予以支持。正是担心父母的阻碍,因此,主人公反复叮嘱仲子不要到家中来。诗中既表达了私会的惊喜,同时也表达了不断嘱咐仲子谨慎小心的忧虑感。诗中富含的情绪,表达出对仲子的喜爱与思念,无法阻挡的款款深情,又表达出浓郁的忧虑。当外界传统势力对主人公的爱情产生了束缚和阻碍时,主人公展现出的自由向往之情,但同样在层层约束中,带有了浓郁的悲剧色彩。

《诗经》中,幸福的爱情诗句,更是体现出爱情的幸福感和愉悦感。《周礼·地官·媒氏》有这样的记录:“……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奔者不禁”,“媒氏”即指做媒的人,“令会男女”“奔者不禁”,由此可见,在这首诗所描绘的西周及春秋早期,爱情是自由且令人神往的。《诗经》中大量的爱情诗句,都有类似的描写。如《邶风·静女》《郑风·溱洧》《卫风·木瓜》等均反映了这一事实。

由这些诗歌我们可以发现,在男女相会的过程中,爱情是简单、快乐,同时洋溢着幸福感的。这些明媚秀雅的爱情诗里,弥漫着古人沉浸在幸福爱情时的甜蜜与温柔。通过对这些爱情诗的研究,不难发现,古人在面对爱情时,和当下的人们一样,热情而浪漫,令人神往。《卫风·木瓜》就是一首,表现古代年轻男女的恋爱热情的诗篇。“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表面看来这首诗就是一首描写恋爱过程中男女互赠信物的诗篇,然而实际上,诗歌是以互赠信物这一形式,讲述恋人之间情谊的发展,表达恋人之间的相互爱慕。通过互赠信物这一形式,表达了恋人之间勇敢追爱的决心,同时也表达了血肉相连般的浓情蜜意。最初,热恋的女子只是给心仪已久的男子赠送了一只木瓜,尽管礼物十分平常,但却表达出女儿家思慕已久的心情。男子不仅没有嫌弃木瓜的平常,反而以回赠玉佩来表明自身的心意。也许是担心玉佩不能够清楚表达自己的爱恋,更是报以“永以为好也”,女子收到玉佩礼物时,不仅满怀欣喜,更是心花怒放。正是这种直白的爱恋,展现出男女青年热恋时的清新、自然,反映出有情人朴实、热烈而浪漫的纯真爱情。

三、《诗经》中忠贞不渝的爱情诗

爱情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忠贞不渝的爱情,只有通过艰难险阻,经受住万般考验,才能够展现出爱情的至死不渝。对于爱情中的考验,《诗经》中诸多诗篇也多有描绘人生别离、外人介入等现在人都会经历的爱情形式,在《诗经》中早有体现。在遭遇意外别离、恋人异地时,是否能够对爱情忠贞不渝?是否能够对对方心无旁骛、坚守如一?不仅现代人始终有这样的爱情困惑,古人也有这样的爱情探索。对于这样的爱情诠释,《邶风·雄雉》中给予了答案。《邶风·雄雉》中描绘女子等候夫君:“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即使如雄雉一般的夫君,漂泊远方、展翅翱翔,妻子仍然坚守家庭,一刻也不曾忘怀在外的夫君。在遭遇外人介入,面临恋人猜疑时,是否能够抵御诱惑,是否能够坚守对对方的忠诚?《郑风·出其东门》中,同样对这一问题进行了爱情诠释:“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即使是东门外如云的美女,也不能够改变“我”对恋人的思念,众多美女中,没有一位是“我”存入心中的,反而是“我”家中身着素服的糟糠之妻,是“我”心心念念的恋人。古人对于爱恋的忠贞,通过诗经中的誓言清晰地表达出来:“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皎日”,“我”的思想、“我”的言语,皆可由太阳作证,这样忠贞不渝的爱情,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令人受到感染和鼓舞。

四、《诗经》中相思苦恋的爱情诗

如果说,一见钟情的爱情是甜蜜的,忠贞不渝的爱情是饱含幸福与思念的,那么相思苦恋的爱情,就是烦恼与痛苦的。《诗经》中不乏表达相思苦恋的爱情诗篇,它们代表着爱情的酸甜苦辣,表达了除却喜悦以外的爱情苦恼。与《关雎》的直抒胸臆相比,脍炙人口的《秦风·蒹葭》,正是借诗篇中的景象,表达了爱情中追求意中人的艰难险阻,借助描绘寒风凄楚的蒹葭,表达了求而不得的哀怨芦花迷离中的深深惆怅。“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主人公对于美好感情的渴望,随着“溯洄从之”“溯游从之”,变得扑朔迷离,凄婉动人。在“水中央”的美人,如此令人企慕,如此令人神往,然而无论如何去追寻,总是“道阻且长”。主人公对于爱情的向往与追求,对于“伊人”无尽的思念,悉数表达在诗文之中,引发人无尽的遐想。蒹葭的意境朦胧而唯美,伊人若即若离的形象成为主人公可望而不可即的倩影,正是这种令人哀思、令人追求的唯美爱情,展现了对爱情的苦苦寻觅、不断渴求,表达了爱情中相思苦恋的执着与渴望。

五、《诗经》中思归哀怨的爱情诗

思归哀怨是《诗经》中,与当时社会环境息息相关的情感描绘方式。在诗经所处的中国古代,战争是社会变幻的常态,这就导致,许多家庭受到战争的支配,家庭破碎、夫妻分离。这就是诗经中“思归哀怨”诗篇的由来。《诗经》中,男子肩负着保家卫国的使命、戍边行役的任务,因此爱情中常常面临着两两分离、无法长相厮守的情景。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相思通过诗句表达出来,夫妻之间真挚的情感、刻骨的思念,甚至是生离死别的苦痛心情都通过诗篇的描绘,一一呈现。《卫风·伯兮》:“伯兮竭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在丈夫“为王前驱”、参军出征后,妻子在家,“首如飞蓬”,整日的蓬头垢面。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并非是家中“无膏沐”,没有可以用于洗漱的用品,而是失去了悦己者,长夜寂寥梳洗,打扮毫无意义。正是沉痛的思念,导致妇人不愿梳洗,沉浸在相思的泪水中。再看借景衬情的《王风·君子于役》:“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时事的动荡,打破了原有和睦的家庭生活,“君子于役”,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伫立在村头,思念着出征丈夫的农妇,感受到了无尽的哀怨与孤寂。生活中“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牛羊下来”的平稳场景,与丈夫平安归来的思慕相重叠,内心深切的思念,促使这平稳的景象,显得格外的寂寞与悲凉,内心的惆怅更加深刻,“不知其期”的失望之情,更为悲切。千千万万思妇柔弱的肩头上,承受着战争的命运和民族的安危。

六、《诗经》中哀绝弃妇的爱情诗

《诗经》所属的时代,以男性为中心。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妇女的爱情,往往受到男性的支配。作为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即使妇女在爱情关系中甘愿付出、勤劳善良,仍然难免沦为夫妻感情破裂的牺牲品。社会的宗教礼法,促使他们难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在爱情破裂时,只能选择忍耐,无法通过自己的付出,获得对等的情感。一旦丈夫用情不专,都会将美好的爱情推向崩离的深渊。诗经中将这些凄苦的爱情,描绘得淋漓尽致,展现了哀绝弃妇多样的爱情悲剧。在这些诗篇中,通过始乱终弃的描绘,总能让我们感受到当时妇女爱情的哀怨与痛苦。《诗经》中的弃妇诗主要有6篇。其中《邶风·日月》《召南·江有汜》《王风·中谷有蕹》《小雅·我行其野》这4首,篇幅都较小。《召南.江有汜》采用复沓的形式,反复地表述着被遗弃的女子对于丈夫的诅咒,这种诅咒带有浓郁的怨恨气息,代表着弃妇心中无尽的愤恨,“你如今抛弃了我,将来你一定会后悔。”《邶风·日月》是一位弃妇对变心丈夫的指责和哀怨。《小雅·我行其野》写一个远嫁他乡的女子诉说她被丈夫遗弃之后的悲愤和痛伤。而在《邶风·谷风》《卫风·氓》中不仅描绘了弃妇的心理状态、思想情感,同时对爱情悲剧的事件过程进行了详细地描述。这两首诗篇中,女主人公的性格迥然不同,但是在对爱情及家庭的付出方面,是极其相似的。她们对待生活表现出勤劳勇敢的特质,然而无论怎样的持家有方,最终也难以逃离被丈夫遗弃的命运。《邶风·谷风》中的女子表现出了遭遇抛弃后的优柔寡断,面对丈夫因另结新欢而将自己遗弃的情况,她选择了隐忍的接受。而《卫风·氓》中的女子则坚决、勇敢,当面对男子的背叛时,她表达了割裂感情的决心。《卫风·氓》中,女子与丈夫恋爱、结婚的过程被详细的描绘,同时结合受辱、被弃的过程,更加展现了她在爱情中的悔恨,从而彰显出她割离爱情果断脱身的决绝。

结语:《诗经》中的爱情诗篇丰富多彩、形式各样,从欣喜的一见钟情,到炙热的款款深情;从忠贞不渝的坚守,到相思苦恋的痛苦;从哀怨的思归,到哀绝弃妇。从诗经中的爱情多种多样,饱含了古人美好的情感、动人的思想,正是诗经中不加修饰的率真情感,打动了千千万万的读者,也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经典,随着时间的流逝,永不褪色。

参考文献:

〔1〕王许林.《诗经》中的爱情诗[J].中华活页文选(教师),2017:21-24.

〔2〕王亚慧.浅议《诗经》中的爱情诗[J].赤峰学院学报(汉文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185-186.

〔3〕郭亮亮.《诗经》中的爱情诗考证[J].戏剧之家,2016: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