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食品企业信用评价体系的构建研究

文/郭迎春 杨亚秋 梁宇超 牛 博

（河北大学经济学院）

食品安全与每个人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而近些年来，我国食品安全事件频发，相继出现了三鹿牌“婴幼儿奶粉事件”“毒花椒”“毒大米”“地沟油”等食品安全事件。2018年华东地区的“劣质外卖调料包”事件更是令人触目惊心。有效的食品安全风险防控体系有利于减少食品安全事件的发生。在面临食品安全监管人力、技术、资源等方面都欠缺的现实状况下，加强食品企业的自我约束尤为重要。构建食品安全信用评价体系，对企业进行评级，有利于企业自我约束，有助于实现分类监管，缓解监管压力，从而降低食品安全风险。

目前有多项针对食品企业信用评价的研究。刘华楠和徐锋（2007）通过界定食品安全信用的概念，分析了食品安全信用评估的必要性和可行性，提出了以政府为主导，政府推动与市场运作相结合，市场为主、政府监督的3 种食品安全信用评估模式[1]。刘华楠和陈中江（2008）在界定食品安全信用概念的基础上，运用层次分析法和模糊理论，构建了针对肉类食品提供者的安全信用评价指标体系[2]。陈玲霞和熊洁（2010）分析了建立食品安全信用档案的意义，从完善管理制度、确保系统高效运行、信息披露3 个角度对食品安全信用档案的管理提出了建议[3]。张锋（2018）基于信息不对称的角度，提出了建立食品企业信用评价机制，并具体分析了上海市食品安全监管部门探索建立的信用分级管理制度，提出了实行差异化监管，建立“黑白名单”等建议[4]。现有的探索多集中于对食品安全信用评价模式和评价效果的定性研究，而对构建针对食品安全企业的具体评价体系和量化研究相对较少，因此，本文构建可量化的食品企业信用评价体系并进行应用研究。

本文的研究目标是通过评价体系的构建，分析影响食品企业信用的主要因素，并对食品企业进行应用研究以及通过科学合理的量化评价，促进信息公开，减少生产经营者、监管者与消费者的信息不对称，为食品安全监管提供依据。首先从企业的基本状况、经营状况与信誉状况3 个维度，分析影响食品企业信用的主要因素，选取3 个一级指标、10 个二级指标、28 个三级指标，构建信用评价体系，然后选取部分上市乳品企业进行了应用研究，最后针对政府、企业和消费者分别提出食品安全风险防范的措施和建议。

1 食品企业信用评价体系的构建

1.1 指标的选取

企业信用在狭义上是指企业履行承诺的意愿和能力。一方面是指企业是否积极地履行承诺，保持良好的信用；另一方面是指企业是否具备保持良好信用水平的能力，即意味着其是否具有按时还款、履行合同的能力。在本研究中，企业信用还增加了社会责任心，其表示为主动承担社会责任的意愿和能力；是否规范生产，为消费者提供了安全可靠的食品等内容。

影响企业信用的因素有很多，本研究重点考虑在影响企业信用的因素中对食品安全产生影响的因素。经反复研判，选取基本状况、经营状况、信誉状况3 个一级指标，包括10 个二级指标，以及28个三级指标，如表1所示。

1.1.1 基本状况

在基本状况中选取资本、人员和技术3 个二级指标。一是在资本方面，采用固定资产净额指标描述企业的基本投入状况，指标值越大，企业的信用值越高。因为公司规模越大，生产设备越先进，产品越安全、可靠。二是在技术方面，选取是否配备冷链运输系统，是否采用流水线生产，是否实施质量安全管理体系等指标，表示企业规范生产的水平。三是在人员方面，采用从事食品安全人员数、本科及以上学历占比、技术人员占比指标，由于从事食品安全工作的人员数越多，学历水平越高，企业产品的安全程度也越高。

1.1.2 经营状况

经营状况包括盈利能力、营运能力、现金流量、还债能力4 个二级指标。食品企业的经营状况会对食品安全和企业的信用程度产生一定影响。从博弈论中重复博弈来分析，若保证企业的长期经营能力，需要保持良好的经营水平，以保证食品安全。经营不善的企业，其食品质量也难以保证。三级指标具体包括：（1）在盈利能力方面，采用销售额增长率、盈余现金保障倍数、资本增长率3 个三级指标，其对企业信用的作用是正向的。企业的盈利能力越强，越不会为蝇头小利做违反道德和法律之事，企业信用越好。（2）在运营能力方面，采用存货周转率、应收账款周转率、总资产周转率3 个三级指标，指标值越大，企业信用越好。企业的营运能力主要指的是企业运营资产效率，企业的运营能力越强，越不易倒闭，侧面反映了企业信用越好。（3）在现金流量方面，采用资产现金回流率、现金流动负债的比率、营运指数3 个三级指标，指标值越大，企业的信用越好。现金流量是指投资项目在其整个寿命期内所发生的现金流出和现金流入的全部资金收付资料，反映企业及时解决突发危险的能力，现金流量越多，企业的信用越好。（4）还债能力包括速动比率、流动比率、资产负债率3 个三级指标。企业的还款能力越强，越有潜力继续生存，其信用也就越好。

1.1.3 信誉状况

企业的信誉状况是指企业的诚信和声誉，包括对消费者的责任、社会责任和消费者评价3 个二级指标。具体来说：（1）在对消费者的责任方面，主要是以产品质量，满足消费者需求为主要评判依据。选取的评价指标为出现抽检不合格次数，研发投入比例，主营业务成本率。抽检不合格次数和主营业务成本率越小越好，而研究投入比例越大越好。（2）在社会责任评价方面，主要根据遵循法律和慈善情况，选取的主要指标有违规次数、市场占有率、正面事件次数。违规次数越小越好，而市场占有率和正面事件次数越多越好。（3）在消费者评价方面，主要以消费者在一些大型门户网站、社交论坛以及微博评论作为评判依据。正面评论的比例和微博粉丝数越多越好，投诉次数越少越好。

表1 食品企业信用指标体系

1.2 指标权重的确定

根据张炳江编著的《层次分析法及其应用案例》[5]，采用层次分析法确定评价指标的权重，层次分析法的步骤如下。

1.2.1 构建指标体系和判断矩阵

构建指标体系，构造判断矩阵A。根据专家的意见和判断矩阵的评价尺度，通过对各级别指标进行两两比较来确定判断矩阵。

表2 随机一致性指标R.I

表3 食品企业信用评价指标权重

1.2.2 归一化处理和权重计算

对判断矩阵进行归一化处理和数据计算，得到指标权重。对判断矩阵的重要标度值在数学处理上有多种方法，本文采用方根法，计算方法如下。

（1）判断矩阵每一行元素的乘积，详见公式1。

（2）计算Mi的n次方根，详见公式2。

（4）由公式4计算判断矩阵的最大特征值。

其中（AW）i表示向量AW的第i个元素。

1.2.3 一致性检验

由于人的主观多样性和复杂性，在判断矩阵的过程中易出现结果不一致的情况，需要进行一致性检验。检验一致性指标是一致性比率，通过表2获得随机一致性指标，根据公式5和6计算一致性比率。只有所有的一致性比率都小于0.1，才能通过一致性检验。

1.2.4 指标权重确定

在三级指标的基础上，通过层次分析法对评价指标赋予权重，运用yaaph软件进行计算得到权重分配情况，如表3所示。对层次分析法得到的权重进行一致性检验，各指标的一致性比率都小于0.1，故权重通过了一致性检验，具体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一致性比率表

2 食品企业信用评价体系的案例研究

2.1 数据的获取

本文以乳品企业为例，将建立的企业信用评价体系应用到部分上市企业的信用评价中。选取皇氏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简称“皇氏”），北京三元食品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三元”），光明乳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光明”），内蒙古伊利实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伊利”），麦趣尔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简称“麦趣尔”），广东燕塘乳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燕塘”）6 家乳品上市公司，数据来源于中商研究院、国泰安数据库、食品安全抽检公布结果查询系统、各公司2017年年报、微博等，详见表5。

2.2 数据标准化处理

首先对定量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消除量纲的影响。标准化的公式如公式7、8所示。

若Xij为正指标：

若Xij为负指标：

在上式中，Xij为第j个企业的第i个 指 标 。表 示 为 所 有企业中在第i项指标中的最小值、表示为所有企业中在第i项指标中的最大值。其中，i=1,...,27表示测算指标的数量，j=1,...,6表示企业的数量。 Aij表示为标准化后数值，详见表6。

2.3 综合评价得分

通过表3中的权重，代入表6中标准化后的数据通过公式9计算综合评价得分。在此公式中，wi是第i个指标的权重， Aij是指在第i个指标中第j个企业标准化后的数值。

过计算得到6 家乳品企业的各一级指标得分及综合评价得分，如表7～10所示。

图1直观地反映了6 家乳品企业各项一级指标得分与综合评价得分情况。

3 结果分析与评价

从企业的信用综合评分看，伊利取得了最高分83.51 分，企业信用最好；其次分别是三元64.66分，燕塘61.13 分，光明59.82分，麦趣尔50.60 分，得分最低的是皇氏，仅为18.20 分，企业信用最差（参见表10）。

3.1 基本状况分析

从企业的基本状况得分看，伊利取得了最高分100.00分，光明、三元、皇氏、燕塘分别位列第2～5位，麦趣尔得分最低，为30.56分。结果表明，伊利在资本、技术与人员方面具有领先优势，其作为我国最大的乳品企业，发展时间长，市场份额大，基础设施完善，操作流程与加工环节也相对规范。

表5 我国部分上市乳品企业的原始数据

图 1 企业信用综合评价图

由于基本状况在3 项一级指标中权重最低，仅为0.122，故该指标得分对企业综合信用评价的影响较小。但是基本状况中，技术与人员状况，对企业的长期发展至关重要。对于该项得分较低的企业，如麦趣尔、燕塘等，需要重视提升企业的基本状况，如加强基础设施建设，采购新型设备，重视员工技术能力与业务水平的培养，弥补在技术水平与人员素养方面的短板。

表6 我国部分上市乳品企业标准化后数据

3.2 经营状况分析

从企业的经营状况看，伊利仍旧取得了最高分75.20 分，在6 家企业中位列第1，燕塘、三元、麦趣尔、光明分别位列第2～5名，皇氏为最低分9.87 分。伊利总部位于内蒙古地区，拥有先天的环境优势，原材料资源丰富，经营状况最好。从得分来看，伊利相较第2名燕塘高出近30 分，比皇氏高出近65分，足以证明其在营运能力、盈利能力、现金流量、偿债能力方面均表现十分优异。而皇氏由于受众主要在广西，在全国的知名度较低，且在消费者中的口碑与评价不高，市场占有率较低等因素极大地影响了其经营状况。光明、皇氏应该进一步加强其在财务状况、资金状况与公司日常经营方面的建设，提高经营状况得分。

3.3 信誉评价分析

从企业的信誉评价看，该一级指标权重为0.5584，在企业的综合信用评价中发挥决定性作用，为影响企业综合信用得分的主要因素。伊利取得最高分88.25 分，燕塘、三元、光明、麦趣尔分别为第2～5名，皇氏评分最低，仅为21.91分。伊利作为我国乳品企业的领军者，占据了我国乳制品市场近30%的市场份额，拥有多个知名乳制品品牌，让其拥有大批消费者。因此，相较于其他企业，在社会责任得分方面具有明显优势。而皇氏信誉评价得分较低，与伊利相比相差近66 分，与第5名麦趣尔相比，相差了近42 分，差距十分显著。主要是因为皇氏曾违反相关法律法规，受到行政处罚，极大地影响了社会责任评分。此外，该企业知名度相对较低，市场占有率低，面向受众群体相对较小等原因，也影响了其在消费者评价中的得分。

表7 企业基本状况综合得分

表8 企业经营状况综合得分

表9 企业信誉状况综合得分

表10 企业信用综合得分

4 建议

由于数据获得性的限制，本文研究的不足之处是只选取了6 家上市乳品企业进行信用评价体系的应用和对比研究，并未对所有食品企业进行评价。但建立的信用评价体系与方法具有普遍适用性，在信息充足、数据可得的基础上进行广泛推广，并应用于其他食品企业的信用综合评价。以下分别对政府、企业及消费者提出建议，以促进信用评价体系的推广和实施。

4.1 对政府的建议

一是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加强执法监管。（1）完善食品安全管理体系，综合考虑将食品原料、加工、生产、包装、运输各个环节纳入食品安全管理体系中，同时推动将更多、更广泛的食品企业纳入统一的评价与监管中，减少监察死角，实现对食品产业链全流程无遗漏的监测。进一步完善食品企业及从业人员的资质审查与资格考核，定期对从业员工进行培训和考核。（2）推动多部门联动监管，将财务状况与经营状况纳入监管体系之中，形成行之有效的监管体系，加强对食品生产企业财务状况与资金流动情况以及债务状况的审查与监管，确保企业财务的健康发展，具备长期可持续的安全生产能力。（3）完善食品安全立法，推进食品安全立法方面的建设，针对新型食品交易方式完善相关的法律法规。例如，推进关于网络订餐、手机外卖等领域的立法工作；加强食品合约方面的立法，保障交易各方的利益；完善食品召回制度与惩戒机制，加大惩罚力度，以严格的惩戒与严厉的处罚形成震慑作用，以此敦促食品生产经营者加强自律。

二是建立食品企业信用激励制度，及时对企业信用进行评价与更新。食品生产监管部门应定期更新对食品生产企业的信用评价结果，通过网络等多媒体平台将信用评价结果向社会公众进行公示，确保广大消费者可以及时、准确地掌握食品企业信用评价结果。根据信用评价结果，对于结果较好的企业实施奖励措施，例如，提供政策优惠或税收扶持等；对于信用评价结果较差的食品企业要予以行政警告，情况恶劣或者长期在信用评价中不达标的企业，监管部门应采取罚款，加大检查力度，定期巡视等措施。区别对待不同信用评级的企业，奖罚明确，树立良好的食品监管反馈机制，通过将信用评级面向社会公示，以鞭策企业不断寻求改进和提高，以分明的奖励和惩罚营造良好的食品安全生产环境，从而降低食品安全风险。

三是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建立并完善信用评价体系。政府监管部门应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及时对监察结果、奖惩结果、食品检测结果以及信用评级结果进行社会公示，加强社会公众对监管结果的了解。同时，加强社会共治制度的建设，完善消费者反馈机制，保证消费者投诉事项可以得到完善的、有始有终的处理，推动信用评价的完善与更新，基于企业信用等级实施分级监管，从而降低监管成本，提高监管效率。

4.2 对企业的建议

一是在日常生产环节，食品企业应注重生产技术水平、员工业务水平以及流程的规范程度。应该注意检修生产设备，对老旧设备进行更新换代。组织员工日常培训，提高其业务水平与操作水平，并进行食品安全教育，将食品安全规范与业绩考核挂钩，切实提高员工的食品生产安全意识。此外，还应吸收先进企业的经验，改进生产流程，加强生产环节中的产品检测工作，严格遵守食品安全标准。

二是在经营环节，企业应注重自身财务状况与资金流通状况，日常核对账目，加强财务安全意识，提高资信水平，为银行贷款等财务工作打下良好的信用基础。

三是在信誉环节，严格遵守相关法律法规，实时关注最新法律法规的出台与落实，调整企业的生产方针，适应食品安全法律、法规要求，配合执法部门的监督与管理；在食品安全问题发生后，应主动承认错误，做好后期公关工作，及时向社会公众与消费者致歉，做好赔偿工作，将影响缩减到最小。同时，还应积极参与社会公益活动，与大型文艺活动和体育赛事进行合作，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

4.3 对消费者的建议

消费者应提升食品安全防范意识和对劣质食品的辨别能力；提升食品安全的监督意识，在遇到食品安全问题后，运用法律武器捍卫自己的正当权益，积极检举，配合监督管理部门的调查，为营造良好的食品市场环境作贡献。此外，消费者应客观评价食品安全情况，切忌在网站或反馈中发布不实信息和恶意差评，争做文明理性的消费者，促进企业信用评价体系的良性运行。

5 结语

本文经过调查研究和专家建议，选取了与食品企业信用水平相关的多项指标，运用层次分析法确定各项指标的权重，构建了食品企业信用的量化评价体系，并对我国部分上市的乳品企业做了应用研究。研究信用评价体系不仅有利于食品企业加强自我约束，促进自我改进，还为监管部门的分级治理提供了参考依据，从而有利于降低监管成本，有效防控食品安全风险。此外，研究发现，在信用评价中信誉评价十分重要，在消费者责任中占很大的比重，而在上市公司的企业社会责任（CSR）相关披露中，信用评价所占比重并不高。建议各乳品企业能够把信用因素融入到企业的发展中，主动履行责任，在提高信用水平的同时，给企业带来长期、稳定的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