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伟
极尽妙味的豆腐汤,是老家村里人过红白事时专做的早饭。
老家的人把结婚和丧事称为红、白事情,简称过事情。过事情时,全村人都会来帮忙,早饭都吃豆腐汤,逐渐成为习俗。
在老家,一听到谁家要过事情,我就兴奋地惦记着那碗极其美味又妙不可言的豆腐汤。过事情时,主家请的厨师大都是十里八乡的名厨,因其名声在外,技术精湛,尽管豆腐汤只是他们要干的所有活计里的一个附带产品,却总能做得很合大家口味,好吃到大多数人都要吃两碗才肯罢休。
豆腐汤听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一点也不容易,看似很简单的一种食品,人们对它的要求却很苛刻。单说制作过程中切葱花这一环节就大有乾坤:厨师把剥好的葱洗净晾干后横放在案板上,横切三两刀,葱就成了两寸长的短段,接着,厨师用刀将两寸长的短段竖着劈开,圆柱体的葱段就变成了两半。把这半圆柱体葱段平的一面放在案板上,再各劈一刀,两寸长的短葱段就变成了一小把窄长的葱皮,最后再把这些葱皮聚拢起来,横着用刀轻快地一阵猛切,一堆大小均匀的正方形葱皮就出现在案板上了。单这一项厨艺,就足以令在场的人全都目瞪口呆了。
厨师在人们满是羡慕的眼神里,一板一眼地做着菜。只见他把白菜、豆腐、各种调料混合在一起,将它们放在大铁锅里慢腾腾地煮着。这时,铁锅下的干柴熊熊燃烧,铁锅里的豆腐汤“咕嘟咕嘟”叫个不停,院里的乐队演奏着《朝阳沟》,人们在院里不停地忙碌,热闹非凡。
大概九点左右,有人大声吆喝:“开饭了!”
大家回头一看,那锅煮好的豆腐汤就放在院子中心的地上,豆腐汤最上面漂着一层鲜艳夺目的辣椒油,白白的豆腐刚探出头,绿生生的白菜叶格外惹眼,令人胃口大开。话说回来,早上九点人们也都饿了,饥饿时吃饭本来就香,再加上厨师技艺高超,显得这碗豆腐汤格外好吃,特别香,特别滋润。
端一碗豆腐汤放在桌子上,再把手工酵子馍泡在豆腐汤里,这两样在一起简直是绝配,好吃极了。这碗豆腐汤算是厨师在这里第一次亮技,人们一边吃饭,一边想,跟上次另一家过事情时厨师做的豆腐汤相比,是略胜一筹,还是稍逊风骚?厨师也在看,心里也在盘算,他不会当面问别人自己做得怎么样,而是在数有几个人吃了第二碗,吃第二碗的人越多,证明自己做得越好。主人也在數,大家都在做着这样的测试,心照不宣,很有意思。
也许是厨师的技艺高超,也许是柴火烧的大锅豆腐汤本就是一道极具美感的特色汤,只有在过事情时,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豆腐汤。大家回家自己做,却总也做不出这样的味道。
每次回到村里,总是惦记着人家做的豆腐汤,那种看似简单却味道极佳的豆腐汤,让人一想起来就觉得饥肠辘辘,想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到大铁锅里舀上一碗,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