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有梦为马，四时晴好

■ 陶瓷兔子

愿你有梦为马，四时晴好

■ 陶瓷兔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像钱满满一样对金钱抱有如此诚挚和坦率的热爱。

或许是沾了这个姓名的缘故，在同龄的女生还处在“我视金钱如粪土”的故作清高，或压根还没有体会到金钱的种种妙处时，钱满满就以她毫不掩饰的“爱钱”行为一次又一次刷新了我们的三观。

大一开学时，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指着我刚踏进宿舍时手上拿的矿泉水瓶说：“同学，你喝完水，瓶子别扔垃圾桶啊，可回收的废品都放到阳台的西南角，可以卖钱的。”

我曾经不喜欢钱满满，不是因为在别的女生都花枝招展地走在校园里的时候，她软磨硬泡地求我跟她一起去卖废品，然后提着乱七八糟的纸盒、水瓶穿越半个校园去回收站；不是因为她从大一开始就做了许多份兼职，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连宿舍开卧谈会的时候都能沉沉睡去；不是因为她在我买零食的时候总是跟在我身后，扫兴地唠叨：“这个一看就不好吃，别花这个钱了，咱们走吧。”而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喜欢，我跟那个年纪大多数的女生一样，觉得动辄提到钱是一件又俗又没格调的事情，而钱满满偏偏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多少钱”。

我曾经劝她：“你没看书上说吗？想要得到什么就默默地去争取，千万别说出来，就像许愿一样，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一边写着周末做家教的教案，一边回应我：“我怎么看书上说，你想要什么就要大声宣布出来，全宇宙的能量都会给你助威，全世界的阻力都会给你让路？”

钱满满爱钱，可是她从来不买彩票，也不喜欢任何投机的赚钱活动，她的解释是运气不好，这种小概率的好事肯定撞不到自己身上，还是踏踏实实地用自己的双手去赚来得稳妥、实在。我知道钱满满并不是个胆小的姑娘，她敢一个人在冬夜的11点踏雪回来，也敢跟五大三粗的赖账雇主据理力争。她大概是太爱钱了，以至于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就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大二的时候，学校为了激励学生，提高了奖学金的额度，年级第一名的奖学金涨到了1.5万元。那个晚上，我听到钱满满在上铺辗转反侧的声音，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在拨弄着小算盘，一学期1.5万元，顶一年做两份零工的钱呢。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钱满满开始奋发向上，每天凌晨五点摸黑梳洗完，就去食堂读书，冬夏不分，风雨无阻。

有一天，我为了赶火车早起去食堂吃饭，看到她坐在里面看书，低着头聚精会神的样子，好像食堂里的各种嘈杂和油烟都与她无关。

“你早说我给你带饭上去，你还能多睡一会儿。”她笑嘻嘻地招呼我，“你是自己人，免费送饭上门，不收钱。”

对了，钱满满的一项重要业务，就是每天中午替不愿意下楼吃饭的女生带饭，不管排多长的队，有时还要走出校门去买，一份净赚一块。

“她是不是家境不太好？要是的话，我们想办法帮帮她吧。”刚开学还不熟悉的时候，宿舍老大看到钱满满起早贪黑还有些忧虑，直到我们发现钱满满总是从一辆不错的车上走下来，并且验证了开车的人是她亲爹之后才放下一颗心。

钱满满喜欢钱，大概就像我喜欢零食，宿舍老大喜欢买衣服一样，是一种纯粹的本能吧。

工作之后的钱满满，更是很少有空参与我们的周末聚会，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天上飞着，有时候开着车在高速上狂奔，或者是在公司加班。这种“一心钻钱眼，九死不回头”的精神继续在她身上发扬光大。

她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任何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没有为自己任性地活一次。

她从来都不像个年轻人，而我不知道她这样的选择值不值。

渐渐地，我越来越少地听到钱满满的消息，直到有天在一家书店里看到她，她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低着头看书，一副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模样。

我没有过去跟她打招呼，匆忙和朋友挑好了书准备离开，收银的小姑娘笑嘻嘻地抬起头望向我身后，说：“我们老板说，今天你们挑的书打五折。”

我一回头就看到钱满满露出八颗大白牙的标准笑容，她说：“怎么样，我这地方虽然小，是不是还不错？”

“你是老板？”我诧异得连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她志得意满地笑着说：“当然，我已经辞职了，以后专职做这个，总有一天你们会看到全国每座城市里都有我开的书店。”

原来钱满满有一个梦想，她从小就想开一家书店。

“所以你是为了这个攒钱的吗？”我问，“这么好的梦想你居然都不告诉我们。”

“是你说的，最想要的东西要藏在心里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她狡黠地眨眨眼，“养活一个梦想多不容易啊，我不仅得攒钱开店，还得给自己留条退路，万一赔了，我总不能还问爸妈要钱去。就想趁年轻能拼的时候，多攒下一点钱，至少要够自己养老啊。你看我刚刚一时激动，居然给了你五折的亲情价，比我的进价都低……”钱满满拍了拍我怀中抱着的一摞书，满脸心疼的表情。

听过许多人信誓旦旦地谈理想，谈自己的梦，总是带着不费吹灰之力的自信口吻说“要是我爸能给我××万的启动资金，我一定能在三年之内翻倍还他，”或是“听说××投资特别好争取，到时候随便申请一下就行了”之类的话。仿佛梦想如同他们不必自掏腰包的早餐，或是一颗特别容易成长的种子，只要用唾沫星子不时浇灌一下便能成活。

这个时代比从前宽容梦想，可也比过去的所有时代都现实。

“养活一个梦想多不容易啊。”钱满满说得诚挚又坦然。梦想这东西，从来都不是一条在我们厌倦现实的时候用以逃生的路，它是一匹个性暴烈的千里马，而更多的人，不是刚刚跨上，就是骑到一半就以难看的姿势摔下。

愿你有梦为马，也愿你能够驾驭。

我好像又看到那个拼命三郎一般的钱满满，抱着一摞书风风火火地推开门，双眼放光地发问：“多少钱？”

（选自《做最好的自己，上天自有安排》）

编·印象

读书时，看到张爱玲说“我没吃过钱的苦，不知道钱的坏处，只知道钱的好处”，就十分羡慕嫉妒恨，这是生活富足的女子才能说出来的话。可是那个年纪的我，去饰品店都只敢看不敢买。那时，我就明白了钱的好处，也懂得了挣钱是一件天大的事。而说到为梦想埋单，如果没有丰盈的物质做后盾，我们也只能每天睡觉前将它拎出来缅怀一番。要在现实这口大染缸里，征服梦想这个既高冷又傲娇的家伙，成功的例子，成功的人，钱姑娘是其中一个。（By芳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