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棚边上的油菜花

新美南吉

马棚的窗外长着油菜。

油菜还没有开花，但是已经结满了花蕾。

春天马上就要到了。马棚前面的阳光，一天比一天温暖，黑土里开始冒出白白的地气。

在芬芳的香味中，油菜的花蕾渐渐地鼓了起来。

“就快了！”一个花蕾悄声说。

“是啊，马上就可以看到外面了！”另一个花蕾回答说。

花蕾们还没看到过这个世界。它们不知道，这个世界分成地面和天空，中间住着叫人的聪明的生物和叫小鸟的温柔的生物，也不知道，自己将成为一种叫做花的美丽的东西。

于是，每朵花蕾都在想：

“外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就在这时，从对面的麦田里，今年的第一只云雀飞上了天空。云雀高高地飞了起来，当快要看不见了的时候，它用悦耳的声音唱起了歌。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云雀的叫声，就像天上下起金色的雨，落在了马棚旁边的油菜上。

“多么好听的声音啊！”

“是谁能用那么美妙的声音歌唱呢？”

油菜的花蕾们听入了迷，互相悄声说。

这时，花蕾们的头顶上响起了一个粗粗的声音：

“是云雀。”

花蕾们吃了一惊，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当镇静下来后，它们又互相悄声说开了：

“刚才那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是谁啊？”

“准是一个可怕的家伙。”

这时，刚才那个粗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是马，不是一个可怕的家伙。”

可是，花蕾们还是不知道马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薄雾一样柔和的春雨，一连下了两三天。雨一停，阳光照下来，比以前更加温暖了。

就在这时，最上面的一朵花蕾终于张开了眼睛，变成了花朵。紧跟着，花蕾们一个接一个，从上到下，全都开了。

“哎哟，好晃眼啊！”

每一个花蕾开始都是这样叫道。那是因为它们最初看到的世界，太灿烂了！

不久，当习惯了强烈的光线之后，油菜花们开始环视四周。它们看到了树、田地和道路，看到了房子、天空和水。因为看上去太美丽了，所以，花朵们为能降生到这样一个世界而感到高兴。然后，花朵们互相看着彼此的样子，互相闻着彼此身上发出的香味儿。当知道大家都穿着一样的黄衣裳，跟其他树木呀花草呀一样美丽时，它们就更加高兴了。

就在这时，花朵们的头顶上传来了一个声音：

“哎呀，你们开得好漂亮啊！”

花朵们觉得这聲音好熟悉，一看，一匹亲切的大马从马棚的窗口里探出头来。还以为有多可怕呢，原来马这么和善！

“马阿姨，这个世界真是一个美丽的好地方啊！”一朵花说。

“可不是嘛，我也很想让儿子赶快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呢！”马回答道。

“什么？阿姨，你要生小宝宝了？”

“已经生出来了。不过，还闭着眼睛睡觉呢！”

花朵们很想看一看马的小宝宝。可是，窗户那么高，怎么看得到啊！

“哎呀，花朵们！”

这时，马阿姨说话了。

“怎么还有一个花蕾没有开花呢？”

花朵们吃惊地看了一圈。

“哪里？在哪儿？”

“瞧，在那儿呢！”

它们一看，油菜株上果然还有一个没有开花的花蕾。

“怎么回事？”

“还在睡觉吧？”

“它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已经都睁开眼睛了吧？”

“它大概还不知道春天已经到了吧？”

于是，花朵们便去叫还没有开花的花蕾。

“还没有开花的花蕾，春天已经到了！快到外面来吧！”

这时，就听那个花蕾回答说：

“我已经醒来了。”

“哎呀，是吗？那就快到外面来吧。”

不一会儿，那个花蕾分成了两瓣儿，从里面露出来一个东西。花朵们非常吃惊，因为它不像花朵们一样穿着黄衣裳，而是穿着洁白的衣裳。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花瓣儿怎么是白的？”一朵花惊奇地说。

这时，窗户里的马阿姨告诉花朵们：

“它是蝴蝶。”

那真的是一只蝴蝶。蝴蝶跟花朵不同，它有翅膀，可以飞来飞去。等这只蝴蝶翅膀硬了，它就会乘风飞翔，一会儿飞过马棚的屋顶，一会儿朝小河上飞去。不过，因为是跟油菜花的花朵们一起长大的，所以蝴蝶跟它们非常要好。

“蝴蝶！”不会飞的花朵们说，“不知道马宝宝的眼睛睁开了没有？你去看看好吗？”

蝴蝶立刻从窗口飞进了马棚。

“马阿姨，你好！”

“哎哟，是蝴蝶啊，你好！”

“小宝宝的眼睛睁开了吗？”

“今天早上才睁开。”

蝴蝶一看，马宝宝正在地上的干草里，乖乖地睁着圆圆的眼睛呢。

巴梨摘自新星出版社《栓牛的山茶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