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黎黄禄华周晓林
(1北京大学心理学系,北京 100871) (2石河子大学师范学院,石河子 832003) (3石河子大学心理应用研究中心,石河子 832003)
人际关系感知影响记忆从众
赵春黎1,2,3黄禄华1周晓林1
(1北京大学心理学系,北京 100871) (2石河子大学师范学院,石河子 832003) (3石河子大学心理应用研究中心,石河子 832003)
采用记忆再认范式,通过词组再认任务 (实验一)和图形偏好选择任务 (实验二)操纵同伴赞同率,诱发对不同赞同率下人际关系的感知,探索感知到的人际关系对个体记忆从众的影响。两个实验一致发现,被试对高赞同率的同伴更为信任、与他们的关系也更为亲密;更重要的是,被试的回忆也与高赞同率同伴的记忆更为一致 (即回忆更为从众),具体表现为,同伴判断正确时,被试的词组再认正确率更高,同伴判断错误时,被试的词组再认正确率更低。实验二还发现,被试与同伴一起回忆时的正确率要低于被试单独回忆的正确率,从众倾向降低了被试的记忆准确度。本研究表明,情境诱发的短期人际关系的变化会影响记忆从众;回忆不单纯是一个基本认知过程,它可以受到社会关系、社会认知的调节。
记忆从众,人际关系,社会互动,赞同率,社会规范。
人们会有意识或者无意识地感受到他人的影响,从而改变自己的态度和行为,与他人保持一致,这就是所谓的从众现象 (Newell&Shanks, 2014;Trautmann-Lengsfeld&Herrmann,2012)。从众是指个体改变态度、信念或者行为,以适应内隐的或外显的群体规范 (Cialdini&Goldstein, 2004)。记忆从众则是指两个人或更多人的群体回忆共同经历或目击过的事情时,一个人回忆的内容影响另一人或群体中其他成员对该事件的报告(Gabbert,Memon,&Allan,2003)。
个体对自己、他人记忆能力的信念会影响到记忆从众 (Wright,London,&Waechter,2010)。研究发现,当个体感知到他人的记忆能力较强 (Echterhoff,Hirst,&Hussy,2005),或认为同伴提供的信息更可靠 (French,Garry,&Mori,2011),或对自己的记忆准确性缺乏信心时 (Gabbert et al.,2003; Gabbert,Memon,&Wright,2007),个体的回忆更容易受到他人记忆的影响,表现出从众行为。实验材料、任务难度、加工时间等因素都会影响个体对自己和他人记忆能力的信心,进而影响记忆从众。单词记忆的任务难度越大,被试越有可能在再认任务中与同伴保持一致;同伴的人数越多,记忆从众的效应也越大 (Axmacher,Gossen,Elger,&Fell, 2010)。相比于中性表情面孔,被试对有表情面孔的记忆任务更少受他人判断的影响 (Brown&Schaefer,2010),说明情绪信息会加强被试的记忆,从而坚定被试的信心,降低从众倾向。被试对刺激的加工时间越长,记忆从众水平就越低 (Allan&Gabbert,2008)。无论是控制任务难度还是加工时间,本质上都是操纵了被试对自己和他人记忆的信心(Wright,Self,&Justice,2000)。
社会因素,如社会互动、人际关系的密切程度等,同样影响记忆从众。密切的人际关系更容易在态度、信念、价值观或身份相似的个体间建立,增强个体对他人观点或行为的认同,从而影响记忆从众。以往研究发现,相比于只是呈现他人的回忆结果,与同伴一起轮流回忆屏幕上的物品之后,被试在自由回忆中会报告出更多同伴提到的物品(Meade&Roediger,2002)。相比于单纯阅读犯罪过程的描述性材料,当被试与同伴就犯罪细节进行讨论之后,被试在自由回忆时更容易报告出同伴提到的、视频中没有的信息 (Gabbert,Memon,Allan, &Wright,2004)。如果虚假信息是在与同伴合作时获得的,而不是通过阅读案件材料、虚构的媒体报道或他人陈述报告获得的,被试就更容易在自由回忆时报告出这些虚假信息 (Paterson&Kemp,2006a)。当被试与熟悉的人 (恋人、朋友)或陌生人观看从不同角度拍摄的同一事件的视频,并对部分或全部事件细节进行讨论后,被试自由回忆时更容易报告出恋人和朋友提供的、被试不可能在视频中看到的信息(French,Garry,&Mori,2008;Hope,Ost,Gabbert, Healey,&Lenton,2008)。相比于陌生人,与朋友一起参加记忆实验时,被试理所当然地认为朋友的记忆更正确,对朋友也表现出更多的记忆从众 (Peker& Tekcan,2009)。以上研究表明,人际关系亲密的个体之间更容易发生记忆从众现象。
以往研究对人际关系的操纵多基于现实生活中已经形成的、稳定的人际关系。本研究则关注个体在实验任务中形成的、短暂的人际关系是否影响他们的记忆从众。在实验过程中,我们操纵同伴的记忆判断 (实验一)或对无意义彩色图形的偏好 (实验二)与被试判断或偏好的一致性 (即同伴赞同率),从而诱发被试对不同的同伴产生不同亲密程度的人际关系知觉,考察这个相对短暂的、内隐的人际关系操纵能否影响被试在后期词组再认任务中的记忆从众。实验一和实验二之所以分别采用与词组再认任务相关或者无关的任务来诱发不同亲密度的同伴关系,是为了考察人际关系对记忆从众的影响是否具有跨情境一致性。
在实验一中,被试首先与一个同伴一起学习一系列词组,接着完成数学计算分心任务,然后对词组进行再认 (判断某个词是否学习过),最后填写事后问卷。再认测验包含两个阶段。在第一阶段,被试首先对某个词进行新旧判断,然后看到同伴对这个词的判断,实验操纵不同同伴的判断与被试判断的一致性,分高、低两个水平;高赞同率条件下,同伴与被试判断一致的概率为90%;低赞同率条件下,一致的概率为60%。在第二阶段,被试先看到同伴对某个词进行新旧判断的结果,然后再自己独立判断。如果再认第一阶段赞同率的操纵能够引起被试与同伴不同的亲密程度,且此亲密程度影响记忆从众,则第二阶段被试做出的新旧判断时会更多地与高赞同率同伴一致。
2.1 方法
2.1.1 被试
46名北京高校大学生 (男女对半,18-28岁,平均年龄为21.5±2.4岁)自愿参与本实验。所有被试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无精神病史或神经症。
2.1.2 设计及流程
采用单因素被试内设计,自变量为被试完成第一阶段再认任务时同伴与其回忆的一致性 (赞同率),分为高、低两个水平;因变量为完成第二阶段再认任务时被试与同伴再认的一致性 (被试与同伴做出相同判断的比例,即一致率)、以及被试的词组辨别力 (信号检测论指标d′,即被试把旧词判断为旧词的比例与把新词判断为旧词的比例之差, Reysen,2005)。赞同率的操纵以block形式进行,即被试与一个高 (或低)赞同率的同伴完成所有任务后,再与另一个同伴完成这些任务。与高、低赞同率同伴完成任务的顺序在被试间平衡。
词组学习阶段,屏幕中央出现注视点500毫秒,接着呈现词组1500毫秒,要求被试努力记住这个词。如此循环,直到学完60个词组。分心任务阶段,被试在5分钟内,在A4纸上完成40道两位数的加减运算题。再认测验的第一阶段 (图1A),屏幕中央首先出现注视点500毫秒;接着呈现一个双字词,被试通过按键判断这个词是否学习过;被试按键反应后,屏幕上呈现 “你的判断已传给对方,等待对方判断”1000-4000毫秒;最后呈现被试与同伴的判断结果 (新、旧)1000毫秒。接着下一个试次开始。这一再认阶段的刺激由30个新词和30个旧词混合而成。在再认测验的第二阶段 (图1B),屏幕中央首先出现注视点500毫秒,接着呈现 “等待对方判断”1000-4000毫秒,然后呈现一个双字词及同伴的判断 (同伴对新词和旧词再认判断的正确率均为50%),被试需要判断这个词是否学习过;被试按键判断后,屏幕上呈现“结果已传给对方”1000毫秒。接着下一个试次开始。这一再认阶段由第一阶段没有出现过的30个新词和30个旧词混合而成。
图1 实验一再认阶段流程
正式实验时,4个被试同时来到实验室。他们被告知,将会随机与其中的两个人配对,在与其中一个人完成一系列任务后,再与另一个人完成同样的任务。两次配对之间休息10分钟。
2.1.3 材料
从 SUBTLEX-CH-WF(Cai& Brysbaert, 2010)中选取 240个不带明显情绪色彩的中性效价双字词 (词频介于0.72/百万到0.78/百万之间),随机分成两组 (词频均值为0.75/百万),每组120个词,分别在高、低赞同率的实验条件下使用。
事后问卷包括三部分。第一部分分别测量被试对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同伴判断正确率的主观感受,被试在6点量表上打分 (1=50%以下、2=50%~60%、3=60%~70%、4=70%~80%、5=80%~90%、6=90%以上);第二部分测量被试对同伴的信任程度,分别在7点量表上对同伴记忆的可靠程度和同伴本人的可信任程度打分 (1=很不可靠/不值得信任,7=很可靠/值得信任);第三部分测量被试感知到的同伴关系的亲密程度,包括与同伴相处的愉快程度 (1=很不愉快,7=很愉快)、对同伴的总体喜欢程度 (1=很不讨人喜欢,7=很讨人喜欢)、以及用IOS量表 (7个等级)测量的关系亲密程度(Aron,Aron,&Smollan,1992)。
2.2 结果
被试在再认第二阶段与同伴做出相同判断的比例 (即一致率)是反映被试对同伴的记忆从众水平的一个最直观的指标。为此,分别计算被试在高、低两种同伴赞同率条件下的一致率,并对其做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发现,同伴赞同率的主效应显著,F(1,45)=12.39,p=0.001,η2=0.216,被试在高赞同率条件下的一致率 (64±10%)显著高于低赞同率条件下的一致率 (59±11%)。这一结果表明,先前同伴对被试再认判断的赞同率能够影响被试在下一阶段回忆时是否保持与同伴一致。
为进一步考察同伴赞同率和同伴判断正误对被试词组再认能力的影响,对再认第二阶段 (此时同伴先判断、被试后判断)被试的辨别力 (d′)进行2(同伴赞同率:高、低)×2(同伴判断:正、误)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发现,同伴判断正确与否的主效应显著,F(1,45)=81.54,p<0.001,η2= 0.644,被试的词组再认能力在同伴判断正确时(d′=0.60±0.25)比在同伴判断错误时 (d′=0.14± 0.33)更好;同伴赞同率的主效应边缘显著,F(1,45)=3.27,p=0.077,d′=0.068,被试在低赞同率条件的辨别力 (d′=0.39±0.30)略好于在高赞同率条件的辨别力 (d′=0.34±0.28);同伴赞同率和同伴判断正误的交互作用显著 (图2),F(1,45)= 12.39,p=0.001,η2=0.216。配对样本t检验发现,同伴判断正确时,被试在高赞同率条件下的再认辨别力 (d′=0.63±0.23)高于在低赞同率条件下的再认辨别力 (d′=0.56±0.28),t(45)=1.93,p=0.06;同伴判断错误时,被试在高赞同率条件 (d′=0.06± 0.33)比在低赞同率条件 (d′=0.22±0.32)的再认水平更差,t(45)=-3.30,p<0.01。这一结果表明,即便是同伴判断错误,被试也倾向于与其保持一致,词组再认能力降低。
图2 同伴赞同率及判断正误对辨别力的影响
事后问卷的描述统计见表1。分析发现,相比于低赞同率条件,被试认为高赞同率时同伴在再认第一阶段的正确率更高,t(45)=5.46,p<0.001;认为再认第二阶段的同伴正确率也更高,t(45)= 1.92,p=0.06。相比于低赞同率的同伴,被试认为高赞同率的同伴更可靠,t(45)=2.35,p=0.023;也更值得信任,t(45)=2.41,p=0.02;被试认为与高赞同率同伴的关系也更好,具体表现为:与高赞同率同伴的关系更密切,t(45)=6.35,p<0.001,能更愉快相处,t(45)=5.90,p<0.001,对他们的总体评价也更高,t(45)=4.88,p<0.001。以上结果表明,同伴与被试判断的一致程度越高,被试认为同伴判断越正确、越值得信任、同伴关系越亲密。
2.3 讨论
实验一用词组再认任务操纵同伴的赞同率水平,结果发现,被试在随后的词组再认任务中表现出记忆从众现象。具体表现为,相比于低赞同率条件,同伴判断正确时,被试在高赞同率条件下的再认水平更好;同伴判断错误时,被试在高赞同率条件下的再认水平更差。事后调查则发现,赞同率水平会影响被试的同伴感知及同伴关系,同伴赞同率越高,被试感知到的同伴关系越亲密。
由于实验一操纵赞同率和测量因变量采用的都是词组再认任务,且被试认为高赞同率的同伴比低赞同率的同伴具有更准确的记忆,实验一观察到的从众效应也许是来自被试对同伴记忆能力的信心,而不是来自于更一般的、被试与同伴的亲密关系。为了检验单纯的亲密关系足以引起记忆从众,在实验二中,我们使用与记忆无关的图形偏好选择任务来操纵同伴赞同率 (及相对应的社会关系亲密度),并以词组自由再认阶段的正确率作为无社会关系影响的基线,考察感知到的同伴关系对记忆从众的影响。
表1 实验一 同伴感知和同伴关系的描述统计 (M±SD)
在实验二中,被试首先与一个同伴一起学习一系列词组,接着完成图形偏好选择任务 (从每组两个图形中选择自己喜欢的图形),这一阶段操纵不同同伴的选择与被试选择的一致性,分高、低两个水平 (同实验一)。然后对词组进行再认,最后填写事后问卷。再认测验包含两个阶段。在第一阶段,被试先看到同伴对某个词进行新旧判断的结果,然后再自己判断 (等同于实验一的再认第二阶段);在第二阶段,被试独自对某个词进行新旧判断。如果图形偏好选择阶段的赞同率操纵能够诱发被试与同伴不同的亲密程度,且此亲密程度影响记忆从众,则第二阶段被试做出的新旧判断会更多地与高赞同率同伴一致。同时,比较再认测验第一与第二阶段的正确率,可以帮助我们直接测量第一阶段的记忆从众行为在多大程度上提升或损害了被试的再认准确率。
3.1 方法
3.1.1 被试
36名北京高校大学生 (男女对半,18-27岁,平均年龄为21.6±2.4岁)自愿参与本实验。所有被试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无精神病史或神经症。
3.1.2 设计与流程
与实验一类似,实验二采用单因素被试内设计,自变量为被试完成图形选择阶段任务时同伴选择与其选择的一致性 (赞同率),分高、低两个水平;因变量为完成词组再认第一阶段任务时被试与同伴再认的一致性和被试的词组辨别力d′,以及被试完成第一、第二阶段任务时再认的正确率。
实验二的流程除了上述与实验一的不同之外,其余步骤大致相同。在图形选择阶段,屏幕中央首先出现注视点500毫秒;之后呈现两个图形,被试的任务是选择自己喜欢的图形;被试按键反应后,屏幕上呈现 “你的选择已传给对方,等待对方选择”1000-4000毫秒;最后呈现被试与同伴的选择结果1000毫秒。接着下一个试次开始。在词组自由再认阶段,屏幕中央出现注视点500毫秒,接着呈现一个词组,被试独立对词组的新旧进行判断。
3.1.3 材料
词组材料及事后问卷同实验一。偏好选择任务所用的图形材料为在互联网上搜集到的200张无明显意义的彩色图案,随机分成两组,分别在高、低赞同率的实验条件下使用。
3.2 结果
分别计算两种同伴赞同率 (高、低)条件下被试在词组再认第一阶段与同伴判断一致的比例 (即一致率),对其做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发现,同伴赞同率的主效应显著,F(1,35)=7.79,p<0.01,η2=0.182,被试在高赞同率条件下的一致率(67±11%)显著高于低赞同率条件下的一致率(63±12%)。这一结果重复验证了实验一的结果,表明先前同伴与被试的图形偏好的一致性能够影响被试在下一阶段词组再认时是否保持与同伴一致。
为进一步考察同伴赞同率和同伴判断正误对被试词组再认能力的影响,对再认第一阶段 (此时同伴先判断、被试后判断)被试的辨别力d′进行2(同伴赞同率:高、低)×2(同伴判断:正、误)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发现,同伴判断正确与否的主效应显著,F(1,35)=71.15,p<0.001,η2= 0.670,同伴判断正确时被试的词组再认能力 (d′= 0.61±0.26)显著高于同伴判断错误时被试的词组再认能力 (d′=-0.004±0.40);同伴赞同率的主效应不显著,F(1,35)=2.04,p=0.162,η2=0.055,被试的辨别力在低赞同率条件 (d′=0.33±0.37)与在高赞同率条件 (d′=0.28±0.30)相比没有显著差异;同伴赞同率和同伴判断的交互作用显著 (图3),F(1,35)=7.79,p<0.01,η2=0.182。配对样本t检验发现,同伴判断正确时,被试对新旧词组的辨别力在高赞同率条件 (d′=0.62±0.22)与在低赞同率的条件 (d′=0.60±0.30)没有显著差异,t(35)=0.60,p=0.55;同伴判断错误时被试的辨别力则存在显著差异,t(35)=-2.72,p=0.01,高赞同率条件的辨别力 (d′=-0.07±0.37)显著低于比低赞同率条件的辨别力 (d′=0.06±0.44)。这一结果也重复验证了实验一的结果,表明即便是在同伴判断错误时,被试也倾向于与其保持一致,词组再认能力降低。
图3 同伴赞同率及判断正误对被试辨别力的影响
为进一步考察记忆从众对词组再认的作用效果,对被试的再认正确率进行2(同伴赞同率:高、低)×2(再认阶段:同伴先再认、自由再认)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发现,再认阶段主效应显著,F(1,35)=14.39,p=0.001,η2=0.291,同伴先再认阶段的正确率 (0.65±0.11)显著低于自由再认阶段的正确率 (0.69±0.12);同伴赞同率的主效应边缘显著,F(1,35)=3.19,p=0.083,η2=0.083,低赞同率条件下被试的再认正确率 (0.68±0.13)略高于高赞同率条件下的再认正确率 (0.66± 0.11);同伴赞同率与再认阶段的交互作用不显著(图4),F(1,35)=0.33,p=0.571,η2=0.009。这些结果表明,在同伴先再认时,被试由于受到同伴的影响,对同伴的判断产生从众,追随同伴的错误,从而降低自己的再认正确率。
图4 记忆从众对再认正确率的影响
事后问卷的描述统计见表2,结果模式与实验一的发现完全一致。相比于低赞同率条件,被试感知到高赞同率的同伴在图形选择任务中与自己的选择一致性更高,t(35)=8.81,p<0.001,同伴在再认第一阶段的正确率也更高,t(35)=2.84,p<0.01。相比于低赞同率的同伴,被试认为高赞同率的同伴更可靠,t(35)=3.08,p<0.01;也更值得信任,t(35)=3.76,p=0.001。被试也自认为与高赞同率同伴的关系更密切,t(35)=6.22,p<0.001;能更愉快相处,t(35)=4.42,p<0.001;对他们的总体评价也更高,t(35)=4.95,p<0.001。
表2 实验二 同伴感知和同伴关系的描述统计 (M±SD)
3.3 讨论
实验二采用与词组再认无关的图形偏好选择任务来操纵同伴的赞同率,得到了与实验一几乎完全一致的结果。实验二还进一步发现,相比于自由再认,记忆从众的倾向降低了被试再认的正确率,对被试的记忆产生负面作用。
本研究通过两个实验,操纵同伴与被试在不同情境任务中的一致性 (赞同率),诱发被试对人际关系不同亲密度的感知,考察临时建立的、短暂的人际关系亲密度对记忆从众的影响。两个实验一致发现,相比于低赞同率同伴,被试对高赞同率同伴更为信任,自认为与其人际关系更亲密,在再认任务中也更容易受同伴记忆的影响。实验二还发现,记忆从众会降低被试的词组辨别力和再认正确率,被试会追随同伴的错误记忆,特别是当他们不能确定正确答案时。这些结果表明,实验室情境诱发的短期人际关系的变化会影响记忆从众。
同伴的高赞同率为什么会导致更高程度的记忆从众?一种可能的解释是,社会规范影响个体的决策行为。个体进行再认判断时,既有做出正确判断的动机,又有与他人保持一致的动机 (Cialdini& Goldstein,2004),决策过程需要权衡与他人不一致的代价和犯错误的代价 (Campbell&Fairey,1989; Pratkanis,2007)。在本研究中,如果同伴与被试的赞同率较高,被试就感知到与其关系更密切,也更信任对方。在接下来的再认任务中,如果被试做出与同伴不一致的选择,就可能破坏两者之间 (内隐)的亲密关系,这种压力使得被试倾向于与同伴保持一致,尤其是在不知道正确答案时。
另一种可能的解释是,人们对不同来源信息的态度不同,默认处理方式也不一样。人们对关系亲密的人默认采用与其保持一致的处理方式,较少花时间对信息进行认知上的分析和评估,而对陌生人提供的信息则会持怀疑态度。以往研究发现,相比于陌生人,由熟悉的人 (恋人和朋友)提供的错误信息更容易被被试回忆报告出来 (Hope et al., 2008),被试对朋友记忆的准确性也更为认可(Peker&Tekcan,2009)。个体之间可能因某些方面的一致性而产生信任、依赖关系 (Burger,Messian,Patel,Prado,&Anderson,2004),也可能因与他人社会互动的历史而产生信任、依赖 (Gabbert et al.,2004;Meade&Roediger,2002;Paterson& Kemp,2006b)。在本研究中,被试有可能因为共同完成第一阶段再认任务或图形偏好选择任务而与同伴形成亲密关系,其程度受到同伴的赞同率调节,使得被试在情感上更为认同高赞同率的同伴。当被试在再认任务中遇到困难时 (本研究中被试只学习过一遍词表,总体再认正确率较低),他们更为信任、依赖高赞同率的同伴,从而产生我们观察到的记忆从众效应。
注意,以上对记忆从众效应的两种解释并不相互矛盾,他们仅是从正反两个侧面分别强调了人际关系或社会规范对个体完成某项任务的影响。另外,我们也认为,操纵同伴赞同率所引起的对同伴亲密程度感知的不同反映的是一个相对内隐的过程,在实验过程中被试并不一定意识到这种不同,只是事后问卷把这个内隐知觉鲜明化了。当然这个说法需要进一步的证据。
本研究通过实验操纵在共同完成某一任务时同伴与个体的一致性 (赞同率),成功诱发被试对同伴关系的感知,发现这种在实验室中诱发的短期人际关系的改变会影响被试在记忆任务中的表现,从而说明回忆不单纯是一个基本认知过程,它可以受到社会关系、社会认知的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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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e of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 on Memory Conformity
Zhao Chunli1,2,3,Huang Luhua1,Zhou Xiaolin1
(1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Peking University,Beijing 100871;2 Teachers College;3 Center for Psychological Application,Shihezi University,Shihezi 832003)
Using the memory recognition judgment paradigm,we manipulated to what extent the confederate′s judgment or choice was similar to the participant′s the approval rate in a recognition test(Study 1)or preference choice task(Study 2)to explore the influence of perception of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 induced by different levels of approval rates on memory conformity.The results in both of the studies showed that the participant felt the confederate was more trustworthy 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m was closer when the approval rate was high. More importantly,the participants conformed more when the approval rate was high than when it was low.Moreover,the participant′s accuracy rate in the recognition judgment was higher when the confederate′s judgment was correct,and the participant′s error rate was higher when the confederate′s judgment was incorrect.We also found that the accuracy rate in the recognition test was higher when the participant made the judgment freely than when he/she responded following the partner′s choices.Overall,the present results indicated that the newly formed short-term relationship triggered by the approval rate in the recognition judgment or preference choice affects memory conformity and that memory can be modulated not only by basic cognitive processes but also by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 and social processes.
memory conformity,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social interaction,approval rate,normative influence.
B842.3
2016-3-21
周晓林,E-mail:xz104@pk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