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种下一棵“百果树”

仲达明

2014年，美国《环球科学》杂志发表了一篇题为《美国人发明的“百果树”：一棵果树，出产40种水果》 的文章，让人脑洞大开。据说，这棵名叫“40种果树”的大树，大多数时候看似寻常，却会在春日里开出粉色、深红色和白色等不同色调的花朵，绚丽无比；然后，在挂果来临之季，还能结出40多种不同的有核果实，杏子、樱桃、油桃、桃子和李子等挂满枝头。虽然移根、培芽、嫁接等发明过程较为复杂，但它给我的启示却极其简单：如果把阅读比作一棵树，通过广泛阅读，一个人也会看到春天的风景、秋天的丰收；这一过程，也许并不比果树开花、挂果复杂。这点认识感悟，却是在自己参加工作之后，通过大量阅读和写作获得的。

★初出茅庐：我的困惑 ★

对于任何一个新入职的人来说，面对新的工作环境和工作内容，不论他之前有着多少的理论储备，也不论他经受了多少的实训和培训，在实践面前，他总会有种种不适和困惑。教师这一职业也不能除外。

一是思考之困。入职之初的教室一头只有一块简陋的黑板，常常不能满足我课堂设计的需要。我就想：为什么不能设计一种多层的或上下左右推拉的黑板？不能设计一种可折叠拉出推进的立体黑板？一个学期一册书，一个人教一两个班级，为什么不能让擅长教诗歌的在全年级讲诗歌，让擅长讲散文的在全年级上散文？等等。许多困惑，让我兴奋又苦恼，却找不到答案。二是表达之困。在教授《皇帝的新装》一课时，两个学生即兴表演课本剧，前面是装模作样的皇帝，后面是卑躬屈膝举起双手假装托着新装的臣子。忽然，臣子把脚一踏——示意踩住了新装的下摆，前面的“傻皇帝”闻声后倒……在上《窦娥冤》一课时，学生把白色的卫生纸从电棒上垂下来，当跪着的窦娥被刽子手砍头时，学生把一种白色的液体喷到卫生纸上，瞬间，那白纸慢慢变红，范围也越来越大。一时间，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恐怖而悲凉的氛围。原来，学生把化学试验的成果用到了语文课上，那纸上早已浸过酚酞溶液，而后喷上去的液体是氢氧化钠，两种物品反应变成红色……这是多新鲜的课例，我却不知道如何来表达。三是成长之困。当时的学校刚刚扩建，除了我们一批刚分配的大学生，绝大多数都是老教师，我们的朝气蓬勃与学校的暮气沉沉显得格格不入。

也许是一位副校长看出我的苦恼，一个偶然的聊天机会，我把自己的困惑一股脑地告诉他，而他却告诉我说：你的思考和苦恼很有价值；但我建议你在关注现实的同时，再从书本中找找答案。也许是受到了鼓舞，我决定按他说的试一试。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年最热闹的一本书——《学习的革命》，而对我来讲，我在学习上，也许正需要这样的一场革命。买回书认真读下来，才发现那正是一本关于学习观念、学习方法、学习内容变革的书籍，与我从事的工作紧密相关，与我的困惑息息相连。

★牛刀小试：我的摸索★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赫尔曼·黑塞在谈阅读时曾说：我们得先向杰作表明自己的价值，才会发现杰作的真正价值。套用这句话，我说：我们得先向工作中的困惑表明自己的态度，才会发现困惑对你的真正态度。我从研读《学习的革命》开始，学校狭小的阅览室就成了我的精神家园，那里有书桌，有报纸，有一台落后的电脑，更重要的是那里没有日常的聒噪与喧嚣，让我在这里打开通往远方的一扇门。

一是读书得书。《学习的革命》是一本很厚的书，因为带着困惑来读，带着找寻答案的心态来读，收获颇多。也许正是和校领导的那次谈话，学校竟把上一学期申报的课题交到我手里。我至今还记得回到出租屋，在阳台上翻书寻找理念根据时的情景。学期末，全县通报各校课题完善情况，我整理的课题竟然与几家名校的课题一同受到表彰。二是读报得报。此时，发生了对我读写生涯影响极大的一件事。阅览室门边上有一架报纸，其中有《德育报》。一天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征稿启事：那一年刚刚修订了《中小学学生行为守则》，让读者就新守则谈谈看法。我把新守则找来读读，写了一篇《人文精神照亮新守则》的短文碰碰运气，结果一周后，我的文章竟登在《德育报》上。三是练字得字。这两件事给我很大的影响，但我当时面临的问题是要把很多想法记下来，我知道只用笔还不行，我必须学会打字。阅览室里有一台电脑，我决定利用它学习艰深的也是最快的“五笔字型”打字法。我对照手册，从字根练起，一直学到二级、三级简码，最后到特殊字型。很少有人知道我一个人早早到阅览室练习了半年多时间。不久，《皇帝的新装》课例很快发表到《青年教师》杂志上，《咬文嚼字》课例的文章竟发表到《中学语文教学》上，这可是语文教学核心期刊。

马克思说要怀疑一切，但我当时朦朦胧胧想的却是：也许我该相信点什么，我想到食指的几句诗：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相信未来，热爱生命……

★小荷尖尖：我的突破★

此时我感到自己思维活跃，精力充沛，什么都想做一点尝试。我在《中国青年报》上看到黄全愈的《素质教育在美国》，深受吸引，在把连载读完之后，把他写的书全部买了下来，甚至包括他家孩子矿矿的作品。我开始迷恋家庭教育，从黄全愈到刘墉，从刘墉到龙应台，他们的书我只要遇到，就买下来。另一方面，作为语文老师，我觉得还必须提升自己的文学修养，只要是自己感兴趣的作家或作品，只要遇到就绝不错过。

一是更新了教学观念。在读了大量的教育著作以后，我对当时的语文观有了自己的思考，写了一篇近三万字的《悲剧语文》长篇论文，总结自己的语文观，即语文的性质是“人文母语”；在这一理念指引下，我执教刘亮程的《今生今世的证据》一文参加优课比赛，在省市县优课比赛中获奖。二是拓宽了研究领域。有了这一番读写实践，我参加全省的“师陶杯”比赛，我把自己的长论文的一个部分修改上交，结果得了省一等奖。据说，那是学校所有老师参加“师陶杯”以来得的第一个一等奖。我还申报了一个市级青年专项课题：《“三动三导”集约型语文课堂模式研究》，顺利结题。其间，学期末学校组织论文上报参加全县论文评选，我把自己平时做班主任与学生谈话的经验写成一篇名叫《让心灵撞出火花——与学生沟通要注意的几个问题》的小论文（把与学生谈话分成摆正观念、抓住时机、精选地点、注意方式、复选内容、学会留白、勇于承诺、及时检测等八个方面），结果在评选中获得一等奖，并到班主任培训会议现场作了典型发言。三是开阔了文学视野。在边读边写的过程中，我发觉很多东西，需要用文学的形式来表达，比如，学生的作文；比如，教育故事；比如，一些被激活的思考。于是，我就把一些零碎的时间用起来，写了许多散文、小说和下水作文。我一度也成为全国知名的美文作家、励志作家。值得一提的是，有一篇名叫《别忙着人生的结论》竟刊登到《读者》卷首语，发表在《读者》上的《购买善良》、《父亲的隔年花》、《奔跑的梦想》等文章竟被选作高考模拟试题，被多次转载。

2012年，励志作品集《让孩子们越读越聪明的智慧故事》由哈尔滨出版社公开出版。应当说，这些都是我读写的副产品，却给自己带来了意外的惊喜。与此同时，我也因为这些成绩的取得，被评为“省优秀青年教师”称号，算作对这一时期努力的肯定。

★林花春红：我的收获★

对我而言，我要改变过去读写的随意性，而努力实现系统性和深刻性。我开始重新规划着自己人生十年及下一个十年。我热爱教育和文学，把教育比作我行走的大地，把文学比作我仰望的星空，把自己更多关注的家庭教育和学生的作文教学作为连接教育与文学的桥梁与纽带。为了实现目标，我有针对性地购买了苏霍姆林斯基、朱永新、李镇西、李希贵、黑柳彻子、莫言、村上春树、余秋雨、周国平、叶嘉莹、金庸、林达等专家、学者的所有书籍，进行专题研读，收获更多。

一是坚持下水作文这条路。作为一名语文教师，一定要和学生一起写作文，这样才能知冷暖。几年下来，我的文章发表到《羊城晚报》、《少年》等名报名刊，而我的议论类作文集《向上的人生》，也于2013年由中国经济出版社公开出版；我的记叙类作文集《身边自有风景》，于2014年由江苏凤凰教育出版社公开出版；两本书再版多次，被多家学校选作校本教材。二是守着家庭教育这块田。家庭教育作品看得多了，自己写得多了，我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目光投放到自家的孩子身上。一年年下来，积累了大量的原始文字资料，整理归纳后形成了几本体例完备的家庭教育随笔集，即《蜗牛悄悄睁开眼》、《蜗牛慢慢学爬行》、《蜗牛牵我去学校》、《蜗牛渐渐在长大》、《蜗牛走过青春期》等五本书稿。其中第二册与第三册于2016年由江苏凤凰教育出版社公开出版。三是培育文学写作这棵树。随着作文集及家庭教育随笔等几本书的出版发行，我已经渐渐感觉到自己架设的桥梁正在发挥作用，似乎把教育与文学的距离拉得更近了，而我的理解也深刻了许多。这一阶段创作或整理旧作，往往有所收获，小说、散文等作品经常发表到《读者》、《青年文摘》等报刊上。让自己意外的是有多篇作品入选全国年度作品选。而2015年，我的一篇名叫《报恩》的小说，竟发表到中国作协核心期刊《小说选刊》上，开创了地方文学作品荣登这一期刊的先河。

回眸来路花满径，展望前途心犹坚。短短十多年的阅读写作历程成就了自己，也让自己有了更多的思考。我想到自己，作为一个阅读者、写作者又何尝不是一棵会行走的大树？我们通过广泛深入地阅读学习，自然可以在春天来临的时候开出令人惊叹的五彩花，也能在结果的时候挂上令人震惊的百样果！人，又何尝不是一棵“百果树”？只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王国维说这是人生治学的第三境界。但于我而言，可以寻“他”，可以回首看“他”，只是知道“他”就在这条道上，却还不知道“他”究竟走到了哪儿，因此，我还将继续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