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偶然》看人际交往对徐志摩诗歌气质的影响

2016-06-13 17:42:33司罗红
中州学刊 2016年4期
关键词:人际交往徐志摩

司罗红

摘 要:将徐志摩《偶然》一诗中的情感表达视为诗人对于人生际会的感悟是可以理解的,而诗歌中体现出的自由、自然、忧郁等诗歌气质,也与徐志摩的一段人生际会有着莫大的关联。从应然的视角审视徐志摩与罗素、泰戈尔和哈代的交际与交流,能够找到《偶然》的更深层意蕴。他追随罗素,追随自由;亲近自然,亲近泰戈尔;翻译哈代,濡染忧郁。这些看上去驳杂的诗绪,构成了徐志摩以《偶然》为代表的一系列诗歌的重要气质,也让他在新诗坛成为一位具有独特价值的重要诗人。

关键词:徐志摩;《偶然》;人际交往;诗歌气质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2016)04-0154-04

由于徐志摩传奇的恋爱经历,造成读者对他关注视点的单一,以至于他的大部分诗歌,至今仍然被认为只是有关爱情的浅唱低吟。对于诗歌《偶然》的单一解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笔者以为,不能仅仅将它单纯地作为情诗来解读,这首诗含义丰富,集中体现了徐志摩独特的诗歌气质。

一、诗歌《偶然》的再解读

1926年5月27日《晨报副刊·诗镌》上发表了徐志摩的诗歌《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①

诗歌名为《偶然》,而“偶然”的突出特点在于:第一,主体与客体的相遇,第二,发生的偶然性。在诗歌中,主体以一片喜爱自由、到处云游的“云”为对应物。这可以说是作者对于自己性格极为生动的比喻。徐志摩曾经为了求学于罗素,不远千里赶到英国;为了与泰戈尔同游欧洲,毅然穿越西伯利亚;而为了拜访仰慕已久的哈代更是煞费苦心:“我是个好动的人”②,徐志摩在散文《自剖》中这样宣告。如此可见,以大自然中飘忽不定的“云”作为诗人追求自由的象征是最贴切不过的。

在诗歌中,与主体遇合的客体是一片“海”,海总是给人一种广博无垠之感,而相对于主体“云”来说更是显得博大。徐志摩曾说:“我不讳言我的‘英雄崇拜。山,我们爱踹高的;人,我们为什么不愿意接近大的呢?”③的确,在徐志摩短暂的一生中,他以一种超乎常人的热情,攀登、瞻仰思想界、文学界的“高峰”。他与罗素、泰戈尔、哈代等举世瞩目的著名学者、诗人有过人生交会,并热情翻译他们的诗歌和思想。到处飘游的“云”偶然遇见博大的“海”,投影在其中,这种偶然让人充满讶异,又充满欢喜。但这种相遇相知又是极其短暂的,比如徐志摩与哈代本人的交往还不到一小时。偶然得见思想广博之人,但相聚的时光总不免显得过于匆匆,仔细回味好像充满遗憾,所以诗人写道:“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明明不想忘记,但为了发泄心中的遗憾,诗人偏如此写;诗人提醒自己下一次有如此偶遇之时,且也无须讶异,更无须欢喜,人生聚散都是如此。因为诗人明白,重要的不在于交往的时间的长短,而是那彼此交会时所放出的难忘的“光亮”,而诗歌的情绪也从遗憾忧郁的表象中微露积极色彩。

《偶然》作为徐志摩诗歌代表作之一,其诗歌的独特气质也在其中得到了完美地体现:对于自由的热爱,自然意象的贴切使用以及在忧郁诗绪中暗含的积极,这三者和谐地出现在《偶然》中,也汇聚成了徐志摩诗歌永恒的精神之光。当他不远万里去追随罗素追随现代文明时,自由在他的心中扎下了根;而他与大自然的亲密也让他自然地亲近了泰戈尔;当他翻译哈代时,像是偶然但又实属必然地濡染了哈代的忧郁。这些看似驳杂的诗绪,交汇成诗人徐志摩独特的诗歌气质。

二、追随罗素与追随自由

徐志摩在一篇追忆性的文字中表示:“我到英国是为了要从罗素。”“我摆脱了哥伦比亚大学博士衔的引诱,买船要过大西洋,想跟这位二十世纪的福禄泰尔认真念一点书去。”④自由主义是罗素人文思想的内核;而对于人的解放,具有重要意义的是恋爱和婚姻自由。罗素一直认为:“爱是赋予婚姻以内在价值的东西”,旧式的婚姻在“现在所要求的彼此自由”的环境中是不应该存在的。⑤这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优秀学者们的前沿思想深深地影响了徐志摩,让他的思想逐渐背离了中国传统,他的兴趣也从成为中国的汉密尔顿转向了文学创作,“是因着他,我才能进剑桥享受这些快乐的日子,而我对文学艺术的兴趣也就这样固定成形了”⑥,“自由”更成为他一生的单纯信仰之一。

徐志摩的文学创作是从1921年开始的,至1931年,不过短短十年时间;但诗人在短暂的创作生涯中,却创作了200余首诗歌。在这200首诗歌中,“自由”是徐志摩诗歌矢志不渝地追求,“‘爱墙内的自由”即对于婚姻恋爱自由的争取和守护更是在徐志摩诗歌一开始就奠定的立场:《笑解烦恼忧》(送幼仪)⑦。这首诗写于1922年6月,即徐志摩与原配夫人张幼仪离婚的三个月之后,最初发表于1922年11月8日《新浙江》报副刊《新朋友》上,同时发表的还有一篇《徐志摩、张幼仪离婚通告》。不难理解,诗歌是以诗人与张幼仪离婚为内容,但诗歌中表达的情绪不可谓不超前。可以说,即使在当今社会也很少有徐志摩这般洒脱的离婚情绪,诗歌中全无丝毫顾虑和不舍,而是一种为双方解开四千年封建文明“从一而终”“烦恼苦结”的解脱和快乐。这种与离婚相对应的解脱情绪是中国文学中绝无仅有的。而徐志摩之所以会有如此超前的眼光和对于自由毫不犹豫地拥护,其背后与其和罗素、狄更生等著名学者的亲密交往当然密不可分。

《笑解烦恼忧》(致幼仪)是徐志摩对自由讴歌的开篇宣言。这宣言中的态度已属不凡,是对于封建婚姻的最畅快淋漓地反驳,而徐志摩在现代文明的洗礼和罗素等人思想的濡染下,对于自由特别是婚恋自由的极度向往,几乎贯穿了他诗歌创作的始终。在发表于1925年9月5日《现代评论》的《起造一座墙》中,诗人以一种激烈地口吻表达了对于恋爱自由的坚定守护。在诗歌中,诗人以“吹尽满园的黄叶”的“秋风“和“蛀烂千年的画壁”的“白蚁”为喻表现出现实环境的恶劣和破坏力;但是诗人告诫自己的恋人:“你我千万不可亵渎那一个字,别忘了在上帝跟前起的誓。”而为了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保存爱的自由,诗人向自己的爱人提出要求:“我不仅要你最柔软的柔情,蕉衣似的永远裹着我的心;我要你的爱有纯钢似的强,在这流动的生命里起造一座墙”,这与罗素对于一种新式婚姻的探索不谋而合。罗素表示婚姻应该是“既要成为本能的平等的良好工具又要成爱的精神成长平等的帮助的新形式”,而诗人正要建造这样“一座墙”,在这座用恋人间爱的柔和刚建造起来的墙内,“就使有一天霹雳震翻了宇宙,也震不翻你我‘爱墙内的自由!”由此,诗人从对封建婚姻的破坏走向了对于新式婚姻的建造,而“自由”则是他一直要守护的珍宝。

三、亲近自然与亲近泰戈尔

徐志摩受罗素等人的影响,对于现代工业文明一直持有厌恶的态度。当郭沫若等诗人在诗歌中热情颂赞着工业文明的内燃机和烟囱时,徐志摩却在文章中写道:“现有的工业主义、机械主义、竞争制度,与这些现象所造成的迷信心理与习惯,都是我们理想社会的仇敌,合理的人生的障碍。”他甚至将工业主义称为是自杀的方向。⑧由此可见,徐志摩对工业主义的对立态度之激烈几乎到了反常的地步。他所倾心的一直是美好、纯净的大自然。在他的诗歌中一开始就没有现代文明的痕迹,展现了一派浪漫的自然田园景象。诗人对于自然的礼赞和青睐让他与1924年4月访华的印度诗哲泰戈尔结下了不解之缘。泰戈尔的《新月集》《园丁集》《飞鸟集》深受当时中国文坛诗人、学者们的喜爱。泰戈尔诗歌中营造出来的清新隽永、潇洒平和、充满爱和生机的氛围也深深地感染着一大批新诗的创作者。对于自然的热爱让徐志摩乐于亲近这位印度诗哲,而泰戈尔诗歌中对于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独特感悟,又使徐志摩受益颇深。

在泰戈尔广博的思想中,“梵我同一”的泛神论思想是非常明显的,泰戈尔一直遵奉万物有灵而又和谐共处的生态和谐观。他曾说过:“人与大自然的和谐是伟大的事实。人能够思索是因为他的思想和周围事物是一致的,人类能够利用自然地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只是因为他的力量同宇宙的力量是和谐的,而且长期以来人类的意图同贯穿在大自然里的意图永远不能相互冲突。”⑨在泰戈尔心中,人与自然、情与景、主体与客体、内根与外境都是浑然一体。在徐志摩的诗歌中,自然虽然一直是诗人灵感的源泉。如在诗人的第一首诗歌《草上的露珠儿》中,徐志摩热情地写道:“诗人哟!可不是春至人间/还不放开你/创造的喷泉!”但在诗人早期的诗作中自然一直是以客体的身份呈现,主体与客体之间是明显疏离的,我们可以先对徐志摩的两首诗展开比较,以让这种变化更加明显。这两首诗分别是写于1922年的《康桥再会吧》和1928年的《再别康桥》。这两首诗题材相近,感情类似,都是写离英归国时对于康桥的不舍。诗中都描述了康桥美丽的自然风光,但是这两首诗带给读者的阅读体验存在着极大不同。这种不同除形式上以外,更主要表现为后者比前者在自然的表现上更加清新隽永,更加充满人情味,也使得两首诗所达到诗歌境界存在明显的差距。在诗歌一开始,两首诗渲染离别的愁绪,但一个直接抒发,一个以自然为媒介。在《康桥再会吧》中诗人这样写道:“康桥,再会吧;我心头盛满了别离的情绪。”而在《再别康桥》中诗人则是舒缓地吟咏出:“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这里以西天的云彩为媒介,让离别之情自然倾注,诗歌也在含蓄之中显出空灵。两首诗在技艺上一开始就拉开了距离。对于康桥的自然美景两首诗都有详细地描写,但是在具体的展现方式上却是不同的。如《康桥再会吧》:“骞士德顿桥下的星磷坝乐/……水草间鱼跃虫嗤,轻佻静寞/……/满天星环舞幽吟,款住远近/……”“星光”“水草”“夏虫”这些在《再别康桥》中描写的自然意象在这诗歌中也有提到,但这些自然景物都只是诗人的简单罗列,主体的情感并未充分融入其中。而在《再别康桥》中诗人将自我与自然融为一体,所描绘的景物更加动人,更有魅力:“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同样的自然意象,在《再别康桥》中却充满着人情味,一草一木都将诗人的离愁别绪款款道出。自然与主体的和谐,让徐志摩的诗歌充满空灵、隽永之感。

由这两首诗的简要对照,不难看出诗人徐志摩在表现自然风光时的变化以及诗歌技艺的日趋娴熟。在诗歌创作中他更注意自然与主体的交融,也逐步形成了自己的诗歌特色,空灵、唯美、清新,更成为他诗歌的重要标签。

四、翻译哈代,濡染忧郁

在阅读徐志摩诗歌时,我们会意外地发现,在他的诗歌中还有着与他一贯风格极不协调的忧郁。如这首写于1928年的《生活》:“阴沉,黑暗,毒蛇似的蜿蜒/生活逼成一道甬道/一度陷入,你只可向前/手扪索着冷壁的粘潮……”如此阴郁的诗句出现在“浪漫派”诗人徐志摩的笔下,简直不可思议。胡适之是比较早注意到徐志摩诗歌中忧郁的评论家之一,他曾经将这首诗中惊人的忧郁归结为徐志摩生活中的失败,“志摩最近几年的生活,他承认是失败。他有一首《生活》的诗暗惨的可怕”⑩。

无法否认,徐志摩后期生活的窘迫对于他诗歌创作风格的确存在着影响。但仔细阅读就会发现,早在1924年前后,在徐志摩的部分诗作中,就已经流露出比较明显的忧郁诗绪,但此时他的生活正处于上升阶段,泰戈尔在同一年来华讲学,徐志摩出任翻译并陪伴泰戈尔到处游览,一时风头无两,如果将这一时期诗歌创作中的流露出来的忧郁归因为生活,显然是不成立的。那么徐志摩诗歌中的忧郁究竟从何而来呢?一个常为人所忽视的原因浮上水面:就在同一时期,徐志摩与另一位国际诗人的交往悄然发生着,其诗歌中的独特诗绪深深地吸引了我们的诗人徐志摩。这位诗人就是英国的哈代,在他的诗歌中遍布的正是忧郁和悲观。

1923年11月10日出版的《小说月报》上刊登了两首哈代的译诗:《她的名字》《窥镜》,翻译者正是徐志摩。在中国文坛上,徐志摩不仅是哈代诗歌的最早译者,也是“哈代”这一译名的创造者,并且还是唯一见过哈代的人。尽管徐志摩与哈代有如此深的渊源,但不像与前文提到的罗素、泰戈尔和狄更生等诗人的交往。徐志摩与哈代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在徐志摩看来,“虽则会面不及一小时”,但“已算是莫大的荣幸”。

徐志摩一生共翻译了近70首欧美诗人的诗歌,其中哈代一人的就占了近20首。《在火车上的一次心软》《两位太太》《一个悲观人坟上刻的字》《一个厌世人的墓志铭》《八十六岁诞日自述》《对月》等都是徐志摩首先译介到中国文坛的。这些诗歌普遍都充满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忧郁。由此可以看出,徐志摩虽然与哈代只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哈代独特的诗歌魅力,让徐志摩神往不已。悲观厌世的哈代能让徐志摩如此着迷,实在是一件充满悖论的事,就像哈代自己的书架上竟然摆放着雪莱的画像和大本诗集一样让人难得其所以,但徐志摩对于哈代诗歌中忧郁的喜爱,却充满着与一般批评家不一样的思考。

徐志摩曾不止一次地表示在哈代的“悲观”“厌世”的姿态背后隐藏着一股积极力量。“哈代不是一个武断的悲观论着,虽然他有时表现上不能制止他的愤慨与抑郁……他的所谓悲观正是他在思想上的忠实与勇敢。”B11胡适之曾经对徐志摩有过这样的评价:“然而我们志摩,‘在这恐怖的压迫下,从不叫一声‘我投降了——他从不曾完全绝望。”B12由此可见,徐志摩在翻译哈代诗歌过程中也濡染了与哈代相似的忧郁。但这忧郁的背后并不是绝望;忧郁的背后隐藏的是对光明的憧憬,是一股积极的力量。也许这才是哈代的忧郁对于徐志摩最大的吸引力所在。

徐志摩与罗素、泰戈尔、哈代等举世瞩目的学者和诗人的交往在其一生中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在与世界大师级诗人们的交往中,自由、自然、忧郁这三股驳杂不同的气质,逐渐内化为作为诗人的徐志摩的独特诗歌气质。在他最为人称道的诗歌《偶然》《沙扬娜拉》《再别康桥》等诗歌中都有明显地体现,这也是他的诗歌充满魅力的原因之所在。

注释

①徐志摩:《偶然》,韩石山编:《徐志摩全集》第4卷,天津人民出社,2005年,第308页。

②徐志摩:《自剖》,韩石山编:《徐志摩全集》第2卷,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407页。

③徐志摩:《谒见哈代的一个下午》,韩石山编:《徐志摩全集》第3卷,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210页。

④徐志摩:《我所知道的康桥》,韩石山编:《徐志摩全集》第2卷,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334页。

⑤[英]伯特兰·罗素:《婚姻和人口问题》,《自由之路》,李国山等译,西苑出版社,2003年,第153页。

⑥徐志摩:《致傅来义》,韩石山编:《徐志摩全集》第6卷,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421页。

⑦徐志摩:《笑解烦恼忧》,韩石山编:《徐志摩全集》第4卷,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81—82页。

⑧徐志摩:《罗素又来说话了》,韩石山编:《徐志摩全集》第1卷,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374页。

⑨[印]泰戈尔:《个人和宇宙的关系》,《人生的亲证》,宫静译,商务印书馆,1992年,第4—5页。

⑩胡适之:《追悼志摩》,邵华强编:《徐志摩研究资料》,知识产权出版社,2011年,第238页。

B11徐志摩:《汤麦士哈代》,韩石山编:《徐志摩全集》第3卷,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206页。

B12胡适之:《悼徐志摩》,邵华强编:《徐志摩研究资料》,知识产权出版社,2011年,第239页。

责任编辑:行 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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