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enhu, a small town located in Eastern China’s Jiangsu Province, has been long known for its silkworm products. It is a traditional custom in Zhenhu that women engage in embroidery. 8,000 women in this town take embroidering as their career, and Lu Baoqi is one of them.
织绣自古以来就是最女性化的事情。土家族少女只有在遇见自己心仪的人时,才开始织自己的定情信物“西兰卡普”;汉族黄梅戏《天仙配》中也把“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看成最幸福的事情。然而,土家族的“西兰卡普”和《天仙配》中的“耕田织布”只是最底层人民的生活场景。中国古代社会士大夫阶层一直把握话语权,在他们看来,“西兰卡普”太乡土,“耕田织布”太生活,只有江南姑苏秀娘和她们织出的苏绣才能登上大雅之堂。
读过《红楼梦》的人应该记得五十三回写到的一个人物——慧娘。“原来绣这璎珞的也是个姑苏女子,名唤慧娘。因她亦是书香宦门之家,她原精于书画,不过偶然绣一两件针线作耍,并非市卖之物……”
“璎珞”是苏绣中的一种,慧娘是苏州绣娘的代名。而卢宝棋则是镇湖8000当代“慧娘”中的一个。
地处太湖之滨的镇湖,历史上就一直是盛产桑蚕之地,心灵手巧的镇湖女人,向来有缫丝刺绣、贴补家用的传统。和所有镇湖女人一样,学习刺绣对卢宝棋来说也是从儿时就开始的必修课。
卢宝棋记不得自己学刺绣是从何时开始,只记得打记事起,每到闲时,家里就支起几只绣棚,奶奶、妈妈在绣棚上飞针走线,自己和姐姐则在绣棚前嬉戏打闹。姐姐会经常被妈妈唤来理线头,而自己只会偶尔被奶奶叫过去穿针线。因而,从小卢宝棋就对三尺绣棚充满崇敬,认为坐在绣棚前刺绣是最女人的事情。
很快,卢宝棋梦寐以求的事情就实现了。10岁那年暑假,卢宝棋被妈妈指派了任务:绣绣花枕头。刚开始卢宝棋很高兴,认为终于成为绣娘,可以独挡一面了,但是直正拿起绣花针,她才发现当绣娘并不容易。
“做绣娘最基本的事情,就是得沉得住气。有时为了绣出好的绣品,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那时我还是小女孩,对我要求没那么高,但是每天也得坐六七个小时。很快,我就对刺绣由‘亲而近之’变为‘敬而远之’了!”卢宝棋说自己和刺绣结缘的经历和所有绣女一样,并不是像电视上报道的那样是兴趣使然,更多的,是在刺绣和种田之间“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结果。
镇湖短短的绣品街,两旁是鳞次栉比的绣品店。卢宝棋珍品艺术绣馆表面上看只是一家最普通的店铺,却是集苏绣生产、销售、研究于一体的品牌苏绣店。
“你只看到这一块小小的牌子,但背后却藏着无数绣娘的辛酸!”卢宝棋指着“苏州卢宝棋珍品艺术绣馆”的匾额说。她说自己并不是典型的苏绣绣娘,真正的绣娘应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拿绣花针”的。
为了让我们见识镇湖最典型的绣娘,卢宝棋把我们带到她家里。这是离镇湖绣品街几分钟车程的恬静村庄。卢宝棋家是一个带院子的二层小楼,人还未走近,早已鸡犬之声相闻。
小院看起来有些年岁,因为院子里甚至有一口古井。小楼的阳台用玻璃密封起来,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穿过玻璃照在阳台上两位老人身上。老人对面而坐,分隔她们的是两只绣棚。头发花白的老者,是卢宝棋的母亲,头发全白的是卢宝棋的奶奶。两位老人果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任院子里鸡鸣狗吠都不抬头看一眼,只是聚精会神地飞针走线。
直到奶奶绣完了一个场景,断线,准备再把绣线穿进针眼时,却怎么也穿不进,抬头四处张望,才发现院子里的卢宝棋。老人于是欣喜地挥挥手示意卢宝棋来帮忙穿针引线。
“每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就会想起小时候,每次奶奶要我帮忙穿针引线时,我就会特别高兴。但是现在,奶奶再让我帮忙时,我就会觉得温馨。我也希望我能像奶奶这样,绣到80岁,一辈子做个纯粹的绣娘。”
刺绣最是伤眼睛,所以年龄稍大的绣娘,鲜有不戴眼镜的。卢宝棋奶奶已经80多岁,精细的绣品早已不能绣了,她便像小时候的卢宝棋那样,做一些针脚比较粗的日用绣,来延续自己的绣娘生涯。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拿不稳绣花针,但是始终不变的,是对刺绣的感情。
曾几何时,绣娘只是女为悦已者绣,是画师作画时的衍生品;如今苏绣已和绘画并立,绣娘和画师也开始比肩。对于苏绣绣娘来说,绣娘是一种职业,绣的是美的工艺品;对世人来说,绣娘是一种生活方式,绣的是一种理念和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