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 红
二战最艰苦时期,为节约能源,英国人在伦敦、伯明翰等大城市的火车站售票处,都立有一面宣传牌,上面写道:“你有必要做这次旅行吗?”很多英国人因此放弃了远足,而把省下的车票钱投入募捐箱内,以抗击纳粹。据说,那些因公务或家有急事而不得不选择乘坐火车的人,都会竖起衣领,行色匆匆,他们不仅怕藏在火车站角落里偷拍的记者,更怕遇到熟人。即使面对验票员,他们也常常不自觉地脸红……
我理解这种脸红,显然并非因为他们做了什么错事,而是出于一种本能,就像他们真的做了亏心事,虽然选择乘坐火车有不得已的理由,也系个人自由,却依然会为此而感到不好意思。
(文/狄青)
读 书
我还记得克罗德·巴彦先生带我去游玩的那个下午,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有阳光,却很冷。克罗德先生兴致勃勃,把我们带到了贝尔拉雪兹公墓,带到了巴尔扎克的面前,带到了普鲁斯特的面前。然而,真正让我感兴趣的不是石头下面那些“不朽的人”,而是公墓里头那些活着的人,准确地说,是那些读者。他们坐在公墓的长椅上,安安静静地读书。有一对年老的夫妇引起了我特别的注意,他们有70多岁了吧,他们的年纪让他们无限地安详,一句话都没有,他们就坐在很冷的阳光里,戴着手套,一个人的手上拿着一本书,坐得齐齐的,正正的,用我们幼儿园的老师常说的话说,“很乖”“很听话”的样子。
他们在读什么呢?是《长寿秘诀》还是《怎样安度晚年》?
我多么地想知道,是怎样的一本书让他们如此地寂寞,如此地安详,如此地满足,如此地幸福?
(文/毕飞宇 杜晓华选自《人民日报海外版》)
细 节
余戈,一位致力于“微观战史”写作的中国军人,他所著的《1944:松山战役笔记》《1944:腾冲之围》让许多写了数十年战争题材的作家汗颜。
从战事的前因后果,到具体的战役、战斗部署,从双方兵力、兵员成分,到武器装备、战斗力评判,甚至日军残兵的逃跑路线……一些不为人知的历史细节就在余戈“掘地三尺”的史料发掘中浮出水面。用四年时间,一边亲赴松山踏迹觅踪,一边青灯黄卷地在历史书页里翻寻。一部30万字的《1944:松山战役笔记》,竟有880余条注释,34幅图表。无一事无来历,无一处无根据。为我们一点点廓清迷雾,一块块拼接,构成了一幅惨不忍睹的真实战争史的血腥拼图,被誉为“战场考古学”。
(文/章夫)
天 真
苏东坡初贬黄州,常与朋友出去游玩。出去时,有一项必玩的活动——挟弹击江水:拿一块小瓦片或者石头,抛出去,让它贴着水面一跳一跳地漂,激起一串串浪花!作为一个年过45岁的中年人,这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不天真吗?
还有更天真的!一天,苏轼走在路上,看到白云从山中涌出,像奔腾的白马,直入车中。他将竹箱子打开,将白云灌满,带回家,再把白云放出,想看它们变化腾挪。
成人极少能保全的天真,他一直都有。正是这种小情怀大境界,陪伴他走过一程又一程,甚至很淡静地,“一蓑风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
(文/苦茶)
静 默
龙应台提到一个细节,我印象很深。她的母亲已经老年痴呆,去屏东看望母亲时,她买了很多不同颜色的指甲油,专门用来跟母亲消磨卧房里的时光。“把从新西兰带回来的绵羊油倒在手心上,轻轻揉搓这双曾经劳碌不堪、青筋暴露而今灯尽油枯的手……我认真而细致地‘摆布她,她静静地任我‘摆布。我们没法交谈,但是,我已经认识到,谁说交谈是唯一的相处方式呢?”
龙应台说:“涂完她所有的手指甲,到我自己。黄昏了,每一只指甲上一个不同的颜色,从绯红到紫黑。”这场游戏总会有结束的时候……人生而孤独,沧海桑田间,唯有这些静默的游戏静悄悄地牵动着我们的心。
(文/子沫 楼兰摘)
编辑/关晓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