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丙绪
清风和明月要做“不俗”之人了!他俩无挂碍,不纠结,按照收入计划开支,活得真实自然,身心舒展。
随礼之风一路飙升,像夏天的野草,疯长。婚丧嫁娶要随礼,获奖、晋升、乔迁、生子、祝寿、开业、当兵、上学等等,也要随礼。多少人深恶痛绝,但又无可奈何呀!
清风问明月:“咱结婚时咋办?”
明月道:“你说呢?”
清风直言:“我想旅游结婚。这样,父母不累,咱也开心。咱不收礼,今后,也不乱随礼,当人际交往成为一种负担时,真情和喜悦就会荡然无存啊!”
明月莞尔一笑:“就按你的意愿办吧。”
清风和明月要做“不俗”之人了!他俩无挂碍,不纠结,按照收入计划开支,活得真实自然,身心舒展。
可是,人们唤起清风“铁公鸡”来。开始,他脸一红,有瞬间尴尬;后来,他倒喜欢起这个绰号来。
清风单位有一位小白脸,结了离,离了结,西瓜皮擦腚——没清没了,而且次次按单位花名册发结婚请柬。当然,这“红色炸弹”没有发给清风,这不是沾了这个绰号的光吗?
清风单位的那位一把手,设宴敛财成瘾,亲爹过生日请客,干爹过生日也请客,连退休和调走的人员也要被“追杀”。大家私下议论:说不定哪一天,他的“湿爹”和“半干半湿的爹”也要过生日呢!当然,他的走卒没有给清风送“罚款通知单”,因为清风戴着“铁公鸡”的桂冠呀。
有的同志还去找清风诉苦呢。
尚礼跟清风说:“国庆长假,我不能去旅游,也不能回老家帮助父母收秋。七天之中,参加了十场婚宴,一场满月宴,接二连三地吃高价饭。其中两个人的婚礼,一个是和他爹在一块儿喝过一次酒,一个是和他娘打过两次麻将。不去吧,抹不开脸,日后见了面,多不好意思啊!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因为我儿子日后也要结婚,还是客人多了排场体面呀。”
清风说:“也有收了礼却不还礼的人。”
尚礼两手一摊说:“那就当打了水漂呗!不过,这样的人不多。”他将声音压低,“再说咱们的一把手吧,二号那天,他千金的千金过满月,也通知了我,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没有‘礼在当下,‘利在日后的想法,也知道出二百元,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但是,我得随大流呀!唉,我的钱包已经消瘦了,这个月又得勒紧腰带了!”
清风说:“你既然这么想,那就只好在矛盾和痛苦的人情漩涡中度日了。”
清风单位的一把手终于在“打虎拍蝇”中被拍了。
一日,新领导刚下乡回来,浓密的眉毛上还沾满雪花,连鬓的胡须上还挂着冰渣,就把清风叫到他的办公室。他边用手巾擦脸边说:“清风啊,下星期一,咱们单位要召开清理头脑中的拜金主义、面子文化大会,请你写一篇如何在礼尚往来中传递正能量的稿子,在大会上发言。”
清风腼腆起来:“别……别,我没什么可说的。”
领导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给清风倒了一杯,递给清风。面对这位眉清目秀、温文尔雅、工作踏实的年轻人,领导的目光和语言中流露出赞许和关爱:“你们村张实在,因为盖房摔伤了腰椎,生活不能自理,家中困难。他儿子结婚,你事先给了他五千元,还说,这是随礼钱,不用还。”
清风说:“那是有原因的。”
领导说:“是啊,当年,你家穷得叮当响,你爷爷三十八岁了还是个光棍,是老张的爸爸和其他乡亲们,事先凑钱凑粮随礼,才留下你要饭的奶奶。”他拍了一下清风的肩膀,“你同学刘涛结婚时,你写了一首《夫妻》长诗送去。刘涛两口子说,这首诗,对他俩很有教益。”
清风额上冒汗了:“我哪有那才能啊,别听他俩瞎咧咧。”
领导一挥手说:“就这么定了,你必须发言。我还要当众宣布,摘下你‘铁公鸡的帽子。”
清风下意识地用手按住头:“别……别摘,我戴着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