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保卫维也纳,不仅保卫的是这座城市,也是在保卫着我们欧洲的信仰和传统。如果维也纳倒下,那么引以自豪的信仰和文明也会终结!孩子们,为了基督之名,同穆斯林战斗吧!”
1683年,当高举十字架的维也纳主教站在城门口,大声呼唤此消息时,人类史上最后一场中世纪战争爆发了……
来自东方的恐怖
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奥斯曼这个崛起于14世纪、辉煌于16世纪的大帝国,一直是欧洲的最大敌人。它的一次次冲击,使得偏安一隅的欧洲感受到了东方游牧民族的力量。
突厥史学家理查德·诺利斯曾把奥斯曼的扩张形容成“世界的现实恐怖”。在奥斯曼帝国征战的几百年里,实属罕见地连续出现了一系列有才能的苏丹,在他们杰出的领导之下,帝国一直在继续向西扩张,“从布达佩斯到巴士拉,由阿尔及尔到亚美尼亚,从亚速海到亚丁湾,全是土耳其人的天下” 。
苏莱曼大帝时代(1520—1566)是奥斯曼的黄金时代,他的征服使得奥斯曼帝国同时拥有了大马士革、开罗、麦加和耶路撒冷等这些拥有宗教象征意义的城市。
1529年,苏莱曼大帝率领40万大军兵临维也纳城下,直逼基督教世界的腹地,恐惧的欧洲终于意识到,应该以基督教之名,向奥斯曼这个来自东方的猛兽宣战。
尽管苏莱曼第一次征服维也纳的计划,因天气转冷和战线过长而不得不宣布搁浅,但被伊斯兰世界征服的恐怖场景一直如噩梦般萦绕在奥地利人的脑海中。
安拉的希望圣土
相比之下,此时的基督教文明内部四分五裂,相互冲突。15世纪时,基督教文明”“是一个没有头脑的躯体,没有法律和官员的共和国……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君主,且每一个君主有各自的利益……如果你率领一支小的军队反对土耳其人,你将轻易被击败;如果是一支大军,它将很快陷入混乱”。
如此混乱在东南欧尤甚,各国的冲突不断,而且弱小,在15—16世纪,即使是最强大的匈牙利也仅有350万人,无休止的贵族叛乱和新教徒的纷争,使疲惫的马加什国王无法有效组织更多人力和物力来保卫基督教文明的边疆。
而在此时的奥斯曼帝国,到苏莱曼大帝即位时,是一个拥有近2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2000余万人口的巨大世界。上下一齐的民心、宽容的宗教政策和较轻的税赋,使得此时的奥斯曼帝国成为了冒险家的乐园。其情况正如历史学家G.R.埃尔顿在《剑桥世界近代史》中所描述的一般
“土耳其完备的军事体系和经济体系为来历不明的人们提供实现快速的社会和政治晋升途径,……奥斯曼帝国向勇敢和机智的被雇佣者慷慨提供战利品。那些深受基督教君主压迫和宗教迫害的基督徒向往奥斯曼帝国相对自由的空气,纷纷来到奥斯曼帝国生活。”
不仅如此,奥斯曼帝国还建立了上下一齐的军事传令体系,以至于当时的有基督徒评价说:“土耳其人有三个理由赢得我们的士兵;他们服从指挥官的命令敏捷利索;他们在战场上不吝惜自己的生命;没有面包和酒他们照样能长期生存下去,只要有大麦和水即可。”
另外,近卫军也是欧洲陆军王牌,其由基督徒或曾是基督徒的臣民中征召来的男童组成,经过严格的训练、选拔和教育,纪律严明,作战勇敢。近卫军在15世纪时已经配备火炮,1500年左右配备手枪。帝国海军在1503年时已经拥有舰船300艘之多,从斯拉夫水手到北非海盗,奥斯曼海军数量高达六七万之多。而在同时期的欧洲海军很难凑齐100艘战舰。
叛徒法兰西!
然而,正在奥斯曼苏丹和大臣们为帝国的胜利而弹冠相庆时,欧洲也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对于奥斯曼来说,最早让感到此变化的,是来自法兰西使者藏在鞋底的一封同盟信。
原来,奥斯曼的崛起,引起了哈布斯堡的世仇——法兰西人的兴趣。对于法王弗朗西斯一世来说,与土耳其建立同盟,意味着要抛弃基督教信仰,与宗教世仇建立同盟,这在当时的欧洲人看来,弗朗西斯所做的是叛徒的行径。
作为在文艺复兴时代里最具标志性的事件,法土同盟定下了今后国际关系中绝对现实主义的基调。至此,传统的基督教维系的纽带开始崩塌,此后的欧洲,不再迷信于有关信仰、大欧洲、大一统等一系列空谈。取之而来的,是国家自我利益的追求。
这个被哈布斯堡讽刺为“百合花和新月的渎圣结合”法土同盟,后来却打开了欧洲的新纪元。在随后的联合军事行动中,土耳其和法国的两线作战,进一步遏制了哈布斯堡的势力。以至于奥地利无法对蓬勃发展的德国新教徒实施强有力的弹压,使得宗教改革运动在欧洲大地上蓬勃发展。
为了加速哈布斯堡势力的衰落,奥斯曼帝国甚至开始向德国和北欧的新教地区提供大量经济援助,大量信仰新教的欧洲手工业者得到了原始资本后,不断壮大势力,最终促成了欧洲宗教改革的成功。
天朝上国的迷梦
和众多骄傲自满的东方帝国一样,扬扬得意的奥斯曼也开始沉醉于它的“天朝上国”迷梦中。
1535年,法兰西在伊斯坦布尔设立了常驻大使。然而,此时的奥斯曼并不屑于向法国派驻使节。所谓同盟条约在苏丹看来不过是他对法兰西异教徒的一种恩赐。苏莱曼曾以这样的口吻下书给弗朗西斯一世:“朕乃苏丹之苏丹,君主中之君主,四海方圆内诸王冠的分配者,上帝在地球上的投影……”
正如两百年后,中国的乾隆皇帝对英国使节所做的那样。对待他国如此傲慢,也昭示着大帝国走向落后。
随着新教在欧洲的不断壮大,大量的手工业者开始向奥斯曼倾销廉价商品,这不仅吞噬了帝国的原料和原始工业,也带走了经济赖以运转的货币。仅苏莱曼身后短短50年,帝国出现了财政出现了大量赤字,各地经济也出现停滞。
在帝国北方,曾经是奥斯曼附庸的克里米亚公国也开始遭到俄罗斯的攻击。至此,从高加索到维也纳,一个巨大的包围圈逐渐形成,遏制住了奥斯曼对欧洲攻势。
最后一搏!
如果帝国不再寻找突破,那么奥斯曼的未来是灾难性的。
深谙此理的苏丹穆罕穆德四世,为了帝国的生存,于1683年率24万大军集结至维也纳城外,为帝国的命运,进行最后一搏。
奥斯曼势如破竹的进攻,一切看似都很顺利,但就在维也纳城即将破裂之时,哈布斯堡的召唤引起了笃信天主教信仰的波兰骑兵团的回应,在国王索别斯基的带领下,一路驰援至维也纳城下。于是,便出现了文章开头时,维也纳主教对波兰骑兵团的呼唤。
勇猛的波兰骑兵在十字架徽章下的冲锋,终于击退了土耳其的包围。然而,这场胜利却加速了欧洲天主教势力的衰落。
曾有着欧洲最强骑兵的波兰也因维也纳之战消耗尽国力,归国后的骑兵所面临的是地方豪强的盘剥、国家的也面对巨大挑战。而在今后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波兰被周边诸多列强所瓜分。
对于哈布斯堡家族来说,这场惨胜也使得奥地利的公信力大大降低。随着民族主义的传播和匈牙利人的崛起,神圣罗马帝国逐渐从一个严格的政治信仰联盟,沦为一个松散的利益组织,并逐渐走向消亡。
最大的输家,莫过于奥斯曼帝国,土耳其的军事实力一蹶不振,在此后的几百年中,奥斯曼彻底停止了大规模进攻的步伐,转向了防御,在随后的几百年中,奥斯曼成为的帝国宰割的对象。
正因如此,这场发生在维也纳的厮杀,使落后的国家走向暗淡,欧洲的新时代,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