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好赌。
这是天性。
好的是,我们也不用修饰这点人性“弱点”,自欺、他欺、欺人。
去年我在某个三线城市,和一位华尔街归来的高管在饭桌上摇骰子,当时一起作陪的还有某国际领先的大型云解决方案提供商代表,记牌、心算、一丝不苟,使出了所有本事,就为了赌一杯白开水。
我们都自诩不是文艺青年,绝没有闲情“诗酒趁年华”“把酒话桑麻”,反正输了就喝水。撑个水饱吃不下好料的,这也是命,想上场,就得能付出代价。
这时候抱怨数学不好也没用,无非它就是一种工具,而愿赌服输恰恰最看重人性。
想起十九岁那年和妹妹在澳门的赌场玩老虎机,最外边的一排金币皆探出大半个身子,偏偏每一枚都交叠得巧妙,不管怎么投新币进去,都推不下来。明知道赌场给机器设定好了赔率,大概没机会赶巧赢一把,但当下绝对动了冲撞一下机器的心思。到底是巡场的保安威严,又一直看我们张牙舞爪,围在身边,才不敢动作。
现在想想,其实赌场根本不相信来的人都有“契约精神”。而进场的赌徒就算明知道损失的概率更大,也宁愿相信自己会是那个最后的幸运儿。
怎么当“幸运儿”?从概率的角度来说,这个事儿很有趣。印度数学家Srinivasa Ramanujan曾经说,“在最终的分析中,所有知识皆为历史。在抽象的意义下,所有科学皆为数学。在理性的世界里,所有判断皆为统计。”
说的当然是数学和统计的重要性。一个骰子有六面,掷一个“一点”的概率是1/6,再多添几个骰子,概率只会越来越低。
但我要借用另外一位波兰统计学者Jerzy Neyman提到过的“信心戏法”,这个词放到这里,我更愿意理解成——你信就有戏!
我说这些故事的逻辑大约来自人类对“赌性”和“契约精神”的直接反应。不外乎是“粗放型经济”的模型,在一片声势大好中盲目地扩充领地,一旦崩塌,群羊骚动,杀戮出现。熟悉丛林法则的往往只有制定者。
这一两个月中国的股市行情不好,我的美国亲戚自从知道我略有接触,就时刻向我汇报那边的情况。终于在中国沪指下探3000点以后,美国财经新闻标题出现了“美股暴跌”的字样。
一些人翻出了历史经验,预测沪指要回到2000点以下;也有一些人大肆意淫空头的阴谋论;更多的人在围观了金融市场管理部门领导层的出身后,开始质疑“国家队”使不出高级手段,又殷殷期待行政干预有能力力挽狂澜。
不断赘述这个那个“方法论”都没有意思,泡沫太严重的时候,做空赚钱也是人之常情。散户赚小钱,机构赚大钱,总有人要赔钱。不愿意被牵连又相信跟着国家队能赚大钱的,自然就肯做一回隔壁热心肠的“老王”。
但不是人人都非得姓“王”,任何选择用市场化的角度就都能理解的了。国家希望有个健康的股市,规则完善、严控风险,股民只期待有个“牛市”,风马牛不相及。
但有一个道理很好懂,好的赌场不缺回头客。吴敬琏先生说“无论什么赌局,盗亦有道”,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任性做散户,不若小赌怡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