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致命魔术》这部影片既具备了商业电影的诸多特质,也是一部引人深思的影像作品。观众在影片中既看到了在奇幻光环笼罩下的“奇迹”,也看到了对成功嫉妒执迷至扭曲的个体,人与人之间绝对的矛盾和对立,机械或曰现代科技下人的主体性的丧失等。从某种程度上说,影片是对现代社会个体生存境遇的一种折射和隐喻。它无疑会引起观众的进一步审视与反思。本文从机器文明发展的背景和机械时代人类异化两方面分析了影片的审美内涵。
[关键词]《致命魔术》;机械时代;异化;审美内涵
《致命魔术》这部影片既具备了商业电影的诸多特质,也是一部引人深思的影像作品,它向观众展现的种种视觉奇观、曲折离奇的情节设置,突转性的结尾,使观众在观影的整个过程中,都保持着旺盛的观看热情。此外,影片也是现代社会个体生存境遇的一种隐喻。观众看到的是对成功嫉妒执迷至扭曲的个体,人与人之间绝对的矛盾和对立,机械或曰现代科技下人的主体性的丧失等。因此,这部影片也具备了更深层次的审美内涵,它无疑会引起观众的进一步审视与反思。
《致命魔术》是一部克里斯托弗·诺兰标签式的影片,一经上映就引起业界的众多的解读与观众的青睐。影片讲述的是维多利亚时期,两位极具表演天赋且配合默契的魔术师阿尔弗雷德·伯顿和罗伯特·安吉尔,因一次意外而反目成仇,从而引发了多次交锋。他们互不相让,最终在一场世纪魔术之战之后,以一次匪夷所思的谋杀事件结束了几十年的恩恩怨怨。在这部影片中,诺兰对电影叙事结构的精妙操作再一次展现,无论是交叉剪辑的流畅镜头还是如魔术般打乱时间轴的叙事,都带有导演明显的个人色彩。对于这部电影,论者往往注重其如何通过悬念的设置来抓住受众的观看心理,其多线交织的叙事结构如何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以及对人性在复仇与对名望追求上的思考,等等。[1]但极少有评论者关注到影片的另一层隐喻,那就是社会发展的高度机械化对人类的异化。本文从这一视角出发,解读影片蕴涵的深刻母题。
一、机器文明发展的背景
在《致命魔术》中,机械是魔术师的重要道具。表演者除了要具备快捷、灵敏的手,还要在各种机关的配合下才能够实现令人折服的视觉效果。因此,在影片中,机械本身被赋予了双重意义。它是丰富和拓展电影画面审美空间的一种方式,也是影片主人公孜孜以求成功的重要凭借。无论是从哪个层面上而言,都揭示了现代人对机器文明的高度依赖和贪恋。影片中的主人公安吉尔通过借助电,更确切地说是挑战电的表演获得成功。这正展现了机器文明下,个体无限膨胀的自信和最终却沦为机器奴隶的悲哀。因此,虽然观众在影片中看不到巨大而轰鸣的现代机器,但它的阴影却无处不在。它像魔术师所施的把戏一样迷惑和囚困人们。
人类创造高度发达的文明过程却是以人类的不断异化为代价的,反映在文学艺术的人物中,则是精神苦闷、孤独、异常、极度压抑。[2]翻检工业革命之后的文学作品,尤其是小说,如柯南道尔或者凡尔纳的一些作品中,便不难看出其充斥着不少关于机器的光怪陆离的描写。这是与当时人们对于机械的复杂态度紧密相连的,一方面,人们对其有崇敬乃至迷信之情;另一方面,由于工业化不仅破坏了美丽的自然环境,而且使人的本性遭到了机械力量的压抑,又造成有识之士的排斥与抗拒。这一问题当时就困扰着实现了工业化大生产的英美等国。早在19世纪DH劳伦斯的《儿子与情人》《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等作品中,便可略窥当时人们对机械化时代与人性关系的探索。随着科技的发达,人类进入一个窘境,即人造之物,如若脱离人自身的控制,反而与人相对立,制约人、扭曲人时,人类社会该何去何从。
作为与文学相通的艺术形式,电影中对机器文明与人类社会的反思也成为一个重要话题。如《终结者》系列,截至2014年,已经拍摄了四部,这一系列贯穿始终的主题就是人与机械的对抗。由人类研发的计算机控制系统“天网”具有自我意识,将人类视为敌人并发动全球的核战争,杀死了数以十亿计的人类。人类的残余力量在约翰·康纳的带领下,与机器人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类似的话题在《机械公敌》中也出现了,人工智能的高度发展,已经达到了具有自我意识的程度。当机器人不再受控制,人类该如何面对机器人。不过,影片并未将人和机器彻底对立,机器人和科技本身不是问题所在,而人类才是自己真正的敌人。
在《致命魔术》中,人与机器之间的关系,也是影片的一个重要立足点。影片将时代背景设置在工业革命之后,此时旧的经济体制濒临全面解体,新的事物层出不穷,社会充满了对新奇事物的呼唤。在娱乐方式上,新旧事物也展开了交锋,观众已抛弃原有的艺术爱好而选择猎奇的魔术,剧院老板为了挣钱必须争抢魔术大师。而且,观众也不再满足老套的把戏,对魔术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伯顿在小剧场表演因稍显老套而无法取悦观众,而招致嘘声。过硬的技术对魔术师已经是基本要求,魔术师不仅需要苦思冥想出新的创意,还要与剧场老板密切合作,对舞美、灯光等效果有更高的要求。这是工业化推陈出新、残酷淘汰的一个缩影。但事实上并不是每次都是新事物胜出,如果说两位魔术师的争斗是故事的明线,故事的暗线便是爱迪生与特斯拉在直流电与交流电上的竞争,然而显然更为先进的交流电却在当时因为缺少商业上的支持败下阵来。
二、机械时代人类异化
在人与机器的关系上,片中的魔术师分裂为两个阵营。伯顿兄弟俩无疑代表传统的一派,机械和道具因他们的表演而生,只是他们魔术的一部分。二人的生活就是魔术,魔术也就是他们的生活。片中那位中国老人诠释了什么才是合格的魔术师,他一辈子都装成跛子,穿着宽大的衣服遮掩,在台上表演时才没有人看破他两腿间夹着鱼缸,正如片中所言:“Total devotion to his art.”伯顿兄弟为魔术牺牲了他们的生活,两人共用一个人生,通过每天一次的交换角色,来达到信息沟通和表演的完美。他们甚至要共用妻子与情人,同样做到了“Utter self-sacrifice”,而妻子则因知道内情而疯狂。当兄弟中的一个断了两根手指,另一人也被迫切掉同样位置的两根手指。正如伯顿所言,“There's nothing easy about two men sharing one life”,共用同一个人生的他们将生命献给了魔术。如此疯狂执著于魔术的结果,使他们表演的移形换位魔术天衣无缝。
而安吉尔代表的一派,则是机械时代人主体性丧失的典型。片中的魔术师毫无疑问是创作主体,而他还必须拥有一位高超的机械师作为助手,使魔术师的创意在操作上具备可行性,二者缺一不可。与伯顿兄弟的通力合作相反,安吉尔对自己的新魔术始终瞒着自己的机械师,因为他掌控有复制机器不可告人的秘密。此时的安吉尔作为创作主体的人已经丧失了创造的主体性,变成机器的附庸。他生怕别的魔术师知道自己的秘密,甚至怕任何人知道自己移形换位魔术的技巧。正如影片开头特斯拉所言,魔术的诀窍都包含三个部分,而第三个部分是最难的部分:“The hardest part,the part we call the Prestige.”安吉尔恪守着“化腐朽为神奇”的魔术秘密,那就他的复制机。一旦失去复制机器,他将无法保住与伯顿竞争的优势地位。
与机械时代相对应的是资本的力量被无限放大,对物质利益的追求成为人的一种异己力量,人们面临巨大的物质刺激,甚至有人沉沦在纸醉金迷中。影片展现了在现代工业侵袭下扭曲了的人性,以及畸形的竞争关系。从表面上看,伯顿与安吉尔并不痴迷金钱。尤其是安吉尔,他出身贵族,家境优越。他们只是醉心于在魔术上一比高下。但稍细看便不难发现,伯顿开始非常困窘,他需要靠妻子养活。当伯顿说他还要养活机械师法隆时,妻子质问:“But what about until then?I mean,what I earn,it's barely enough for us.”无奈的伯顿回答:“Dont worry about it.I'll share half my food with him or something.”最初伯顿甚至穷到要只吃半份饭,后来通过魔术终于也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而兄弟俩除了魔术以外,无法从事其他能够养家糊口的行业。两兄弟固执地需要将轮流扮演彼此这种状态坚持下去,即使牺牲各自的正常的婚姻生活也在所不惜。虽然家境大大地改善了,伯顿的妻子却因无法忍受这种扭曲的家庭环境上吊自杀。安吉尔一心争胜而偏执、孤独、异于常人,甚至颇有些不择手段。他任何时候都说钱不是问题,他用金钱去包装自己,营销自己;用金钱去购买特斯拉的机器;用金钱雇佣替身;用金钱换取伯顿的魔术秘密。只要有金钱,他就可以和天纵英才、且近乎完美搭档的伯顿兄弟争观众;只要有金钱,他甚至可以抢夺伯顿女儿的抚养权。由此可见,在工业化时代,物质对人性产生了极大的扭曲。安吉尔用金钱买来的一切,为他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机械时代,科技快速发展。科技对人类自身而言,是把锋利的双刃剑。[3]变魔术也需要付出代价,正如安吉尔声称“Ive made sacrifices,it takes everything”。代价可以是影片一开始的一只鸽子,也可以是伯顿的两根手指,或者安吉尔的一条腿,直至是一个人的生命乃至灵魂。影片中的安吉尔为了自己的终极魔术——移形换位,或者说大变活人,利用复制机器一次又一次地制造出自己,而制造出的自己竟然保留了完整的记忆和意识。但“伟大的丹顿”只允许出现一个,安吉尔就毫不犹豫地一次又一次地杀死自己的复制品,即使每次都要面临走向死亡的痛苦也在所不惜。这正是机器时代使人们疯狂的一个终极隐喻。科学技术在此不仅仅成为娱乐的工具,甚至制造出杀戮关系。影片由此引发人们的思考,究竟是技术威胁了人类,抑或是人类在威胁自身。
即使科技发展到今天,人类对于技术的把握依旧是十分有限的。一些技术依旧充满争议而不可能广泛运用,如克隆等科学实验在伦理上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诺兰将科学植入魔术,将两个魔术师的争斗放在一个经济与技术均飞速进步的大时代下,通过细腻的刻画和夸张、变形、象征等手法展现机械文明压抑下的精神危机,揭示人的心灵创伤和心理变态,值得人们警醒和深思。
[参考文献]
[1] 赵欣,车瑞.二元对立视阈下的电影叙事——以《致命魔术》为例[J].作家,2013(02).
[2] 方文开.人性·自然·精神家园——霍桑及其现代性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9.
[3] 张书琳.生态危机根源探析——从工业文明的内在逻辑看[D].北京:北京林业大学,2009.
[作者简介] 钟钰(1981—),女,黑龙江双城人,硕士,吉林农业大学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功能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