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喆++李晓喆
摘要:
桂林省龙胜自治县境内的大寨田头寨中的红瑶妇女目前依旧保持着最原始的本族服饰,包括盘头发、垂耳环、包头巾、花衣、花裙、打赤脚等鲜明的民族服饰特征。瑶族女性服饰不仅是一本具有价值的百科全书,同时对当地民族旅游业的发展也起到一定的作用。
关键词:红瑶;服装;审美特征;民族旅游
红瑶是少数民族瑶族的一个分支,瑶族支系众多,根据刘红晓编著的《广西少数民族服饰》的有关瑶族的介绍,有20个分支左右,包括“白裤瑶”、“长衫瑶”、“花瑶”、“花头瑶”、“盘瑶”等,这些支系以服饰特征或地理位置为划分依据。[1]广西省桂林市龙胜自治县境内瑶族支系为红瑶是瑶族中人口较多的支系。目前研究红瑶的传统服饰以35岁的女性服饰为代表,她们仍保持较完整地传统的红瑶装束,像盘头发、垂耳环、包头巾、穿花衣花裙、打赤脚等。笔者有幸去实地考察红瑶盛节“晒衣节”,一睹了红瑶女性服饰的魅力。
一、红瑶女性的服装特征
红瑶的族称是因为妇女的上衣服饰花纹图案以红色为主而得名。所谓的红色是一个泛称,属于红色系的色彩都为红,有朱红、玫红、大红、深红、紫红等。红瑶可以从服装上区分出年龄,年轻人穿红色织锦或全红刺绣衣,结婚生孩子后所穿服装为半红半黑色,做奶奶后着装基本为全黑色,只有彩色织锦腰带与年轻人相同。在旅途中所见的古稀老人基本上以黑色为主,而20出头的姑娘们却是通体的红色。据说红瑶妇女之所以选择红色是因为红色象征着快乐吉祥,兴旺发达,世代相传了千年红色服饰已成为红瑶妇女的标记。
“晒衣节”见到最多的为红瑶女性传统上衣中的饰衣与花衣,其余两种为扣衣和夹衣,是夏冬的服装。红瑶女性的上衣有两种不同材质,一种是全部用织机织出的瑶锦制成,另一种是在黑土布上单独挑绣。饰衣是第一种方式,用棉线在织布机上织成,对襟无领无扣七分袖式,两边衣角开少许衩,穿时右衽为上重叠交叉,然后腰带系之。通常以大红或枚红为主色调,搭配黑、白、黄、绿四色。衣身上半部分挑织菱形大花;下半部分的横排花纹以二方连续的形式排列,常绣卐字纹、梅花纹、菱形纹。前襟至下摆会滚一道花布边,镶上三行梅花。(如图1)
花衣则采用的是第二种方式,它的款式基本与饰衣相同。以自染黑布打底,用红、绿、黄、蓝、白、黑等彩色丝线挑花刺绣而成,手工艺复杂,是婚嫁、节日、走亲访友所穿着的盛装。花衣的挑绣的纹样主要集中在前胸片和后背片,前后相接呈一个方形,上面一般刺绣龙犬、太阳、龙蛇等纹样。花衣的前胸前左右两边会绣一个两寸见方的图案,称作“瑶王印”,据说拥有它便可以得到“瑶王”的庇护从而安居乐业。其它的部位则用彩线绣上造型优美的龙凤、狮、鹿以及山川等图案。花衣后背的方形图案下左右两边有单独两个正方形纹饰,称为“盘王爪”,亦有人称为“老虎爪”,象征着红瑶对盘瓠的崇拜。“盘王爪”纹样有三种形式,均以十字挑花完成,即在经纬纱织成的“十”字型为骨架,在其上进行对角行针,以点成面,组成了看似相同,实则变化无穷的图案纹样,但其织绣的方法并不等同于目前市面上的十字绣。瑶族女子挑花不需要在布上画样,也不需要临摹,而是依据布纹上的经纬构思直接挑绣,先用白线或黑线(依底部颜色而定)根据布纹绣出花纹,通常以蜘蛛纹、龙犬纹、蛙纹、蛇纹、鸟纹、蝴蝶纹、人形纹等为主要题材。衣袖的两肩绣有始祖龙犬的纹样。据说瑶族人民的图腾崇拜是一只“毛五彩”的“畜狗”,称作盘瓠,是瑶族人民的祖先。(如图2)
红瑶女性传统的下裙分为黑裙和花裙两种。红瑶女黑裙是用七尺长的白棉布裁成七块后拼接而成,裙长及膝,裙身则全部捻成褶皱状,上半截褶居多,下半截偏少,呈微波浪状。花裙则以颜色和花纹的差异分上中下三部分,上部为黑土布,中部为青白蜡染布,下摆用红、绿色丝绸布纵向排列缝制。穿花裙时一般会在前面配黑布围裙。下裙展开为长方形片状,不缝合,在裙子的两端缝上布带,穿裙后将布带系合,垂于臀部一侧,尾端有丝线流苏。(如图3)
下裙一般有腰带围系,腰带分为内外腰带两种形式。内腰带是一条长约七寸,宽约一寸的白或蓝色棉布。外腰带是用腰织机织成,两端编结蜂窝状纹饰,下缀流苏,言传是代表狗尾巴。系腰带时先将内腰带缠绕在腰间束紧上衣后,再罩上围裙,最外一层系外腰带,在后腰上打活结,流苏下垂,有时会缠黑布绑腿。(如图4)
二、瑶族女性的服饰审美
红瑶女子素以长发、黑发为美,而且有世代相传的蓄发、护发、盘发的秘方。当小孩刚出生满月时要举行剃“满月头”的仪式,剃去胎毛后会使今后的头发又黑又多。红瑶女从五六岁起开始蓄发到十六岁的成年礼这天剪下来珍藏,待婚后已育有小孩时再将珍藏多年的头发一起盘在头上。在红瑶传统的习俗中,头发被视为人的精血,而女子的头发更是生命的象征。[2]
红瑶女孩在成年前梳短发,成年后开始留长发并用一块中心和四角均绣有“瑶王印”的黑头包巾将头发全部包在里面,只在前额上露出头巾正中的菱形“瑶王印”,这种发饰叫“螺蛳髻”,外观高而圆,头发不够长或多可加入毛巾和布料填充。(如图5)结婚时新娘装会将高高的“螺蛳髻”放下来,不用包头巾,只在头顶插上银梳和金钗做装饰。当为人母时,夫方的女性长辈如婶娘或姑姑为产妇再次换发,将头发盘成硕大的发髻,称为“盘龙髻”。发髻应当盘在额头中部稍低之处,无需盘的太高,包头巾时需要露出。(如图6)
银饰是红瑶女性装饰中不可或缺的部分,现在仍常戴耳环和栾镯,银梳和银戒指只在盛节中才会佩戴。盛装时将银牌佩戴于胸前,分为可折叠的两截,上面一截呈半圆围脖状,用绳串联好挂在脖子上。耳饰也是头面装饰的重要部分,与不同阶段的发饰相配,伴随女性的一生至死也不将其取下。穿耳洞的时间一般在未成年之前,须在大年三十晚上请寨上有经验的老人穿。结婚时会戴用两块光洋制成的圆形实心银耳环,直径三至四厘米,重约一两多。生第一个子女后,加两块光洋进原来的耳环里重新打制,直径增大到六至八厘米,重量也加重一倍。中老年的一些妇女由于长期戴沉重的耳环,耳垂被拉得薄而长甚至最长至肩膀,有的甚至坠破,导致颜面变形。(如图7)
红瑶女性的耳饰类似于其他少数民族的纹身、穿鼻、颈环等装饰形式,是一种对身体肌肤的破坏,是一种病态美的表现。其缘由来源于图腾崇拜、宗教信仰与文化认同。红瑶人民相信人死后会返回故土寻找家先,才能转世投胎。只有佩戴耳环,才能被阴间的家先认出,才不会变成孤魂野鬼。红瑶女性从未婚、已婚、已育的身份转换过程里,身负的责任渐趋沉重,身体承受的痛苦也愈来愈多。身体的疼痛感不断蔓延扩散是必须有极大的耐力,所谓穿耳是“具备着见证个人卓越意志力的仪式性作用。”[3]不过当今的红瑶女子不按传统的方式佩戴耳饰,母亲也不会去做任何强求,一切随个人的喜好而来。这一现象间接的说明解脱痛苦的同时也是传统红瑶民族文化的流失。
三、服饰与民族旅游文化
红瑶给人最直观的印象就是纯粹的朴质与艳丽的服饰,浓郁的地方性民族特色使游客无法抵挡的这种异文化魅力。
笔者发现帮游客向导或背包的基本全部为当地的红瑶女性。1995年田头寨金坑梯田开始发展旅游业,红瑶的男性与女性都会帮游客指引路线或帮忙背包上山。而如今却演变为只有红瑶女性从事这项工作,倒不是因为事小而不值得家中男丁出力,女性帮游客背行李箱上山,也不是免费的服务,这是商业化的选择。红瑶妇女凭借其独特的发型与精制的服饰,这极具观赏性和民族性的特征给游客很强的文化冲击力,使游客迅速沉浸在“民族文化”的氛围中。红瑶的服饰的确具有一种张力与吸引力,将你的眼球紧紧地抓牢。
这的确是一种很有分量的民族旅游模式,属于“双赢”策略。去湖南苗寨,你可以看到穿着苗族盛装服饰的姑娘们载歌载舞;到云南西双版纳,你也可见傣族女子的热情相迎。但是,你很快就会发现这些有名气的少数民族景点中看到的并不是人民生活的真实状态,只是为了商业而吸引游客,像是一现场版的民族表演。
艾克里·科恩认为,“民族旅游”在概念上是介于“自然旅游”和“文化旅游”之间,是观光旅游的一种变体,他们是由于自然生态和文化方面的独特性和差异性而被贴上旅游的标志。[4]笔者认为民族旅游行业的发展并不是瑶族人民本身的意愿,而是随着社会发展,经济增长与文化推动等客观条件产生。1994年摄影师李亚石的一组金坑梯田风光和民俗风情的作品在电视台播放和《中国摄影》刊登后,使其迅速成为全国知名的摄影基地和旅游景点。每年六月六“晒衣节”更是摄影家前来创作的最佳时间,源源不断涌入的摄影师,迷恋着红瑶女性的绚丽服饰,也许只有当她们身穿最有特色的红衣时,才成为梯田美景中的另一道风景线。这种对外开放的形式也可以带动人们更多的了解中国少数民族风情,积极的影响着红瑶服饰文化的传承与发扬。
而在发扬的同时也避免不了民族服饰的消失。如今下一代的红瑶女性已经基本不穿着红瑶的服饰,没有了特色的长发,也没有明显的银耳饰,而且在外工作的女子极少数会挑绣这门手艺,这将面临着红瑶挑绣手艺的失传,民族文化的短暂性消亡也正在加快步伐。金坑旅游业的开发,是一把双刃剑,利弊相对。红瑶女性的着装观念和表现方式日渐多元化和现代化,特别是年轻一代的红瑶女性不再穿着传统红瑶服装和佩戴红瑶饰品,这导致红瑶的服饰文化面临变异与同化。
瑶族在中国少数民族服饰中不是最有特色,它比不过湖南苗族、贵州侗族、凉山彝族、西北地区的藏族、新疆维吾尔族、蒙古族、以至于清代流传下的满族服饰等受到国家的重视。如今,关于瑶族服饰的图书少之又少,可参考的使用价值的也不多。民族类院校或服装设计艺术类高校应鼓励老师组织学生对拥有少数民族服饰的地区进行实地的考察走访,使学生只亲自接触到民族文化,切身实际的感受民族,怀着极大的兴趣去了解它,用科学的方式研究它,才能有丰厚的收获,同时对做与民族相关的设计或写民族服饰的论文都有很大的帮助和提高。知识在行走中积累才能体会的更深,文化在流动中酝酿才能维持的更久。红瑶服饰记载着民族的精神和文化、理想和信念、智慧和汗水,是各族人民精神生活的象征,是历史的活化石。对其进行保护传承、发掘研究,将此发扬光大,对于政府及高校的研究工作者来说,是不可回避的责任,我们同时倡议更多的青年学者投身民族服饰的保护传承研究工作,以避免民族服饰文化在这一代失传。
【注释】
[1]刘红晓. 广西少数民族服饰[M].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2012:40-41
[2]冯智明.社会身份标记——红瑶身体装饰的文化表达研究之一[J].广西民族研究,2011(04):126-131
[3]陈元朋.身体与花纹——唐宋时期的纹身风尚初探[J].台北:新史学,2000(01):12
[4]埃里克·科恩.东南亚的民族旅游[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1:19-43
[5]王熙兰.红瑶红色服饰文化考证与分析[J].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06):52-54
【作者单位:武汉纺织大学服装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