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母亲去上学

惠之

她从四岁开始，就走上了一条至今还在走的路：照顾瘫痪母亲，带着母亲上学。在浙江省上虞市章镇镇，21岁的曹秋芳演绎了感天动地的人间大孝。

四岁女孩撑起一个家

曹秋芳1993年出生在浙江上虞的一个小山村。她出生刚满两个月，母亲杨伟娟就因一次手术意外失败，引起压缩性椎管斜直，从此卧床不起。为治杨伟娟的病，家里欠下十多万元的债务，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从此蒙上了阴影。

在秋芳四岁的时候，一天，杨伟娟把女儿拉到床前叮嘱：“小芳，妈妈的病不会好了，今后你要自己照顾自己呀！妈妈对不起你。”说着，她含着泪水把头侧向一边。“不！不！妈妈，你不要这样，我不许你这样，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见妈妈的神色不对，秋芳用小手拼命摇着躺在床上的母亲，惊慌地大声哭叫。杨伟娟想死的念头只得打消了。

一天晚上，父亲曹金良把秋芳拉到跟前，忧心忡忡地说：“孩子，爸爸得外出打工赚钱，家里这十多万元的债才能还上。但你这么小，你妈妈又这副样子，我该怎么办啊？”他瞧了瞧还没椅子高的女儿，心里一阵揪紧。秋芳像读懂了父亲的心事，轻声说：“爸爸，你打工去吧，我会照顾妈妈的。”秋芳眨着圆圆的眼睛，像个大孩子一样。

虽然不放心，但是没有别的办法，父亲狠狠心外出打工去了。从此，照顾母亲的重担落在了只有四岁的小秋芳身上。杨伟娟身材高大，每次大小便，秋芳根本挪不动母亲，她就求人在母亲的床板上挖了洞，下面放一只木桶，等母亲在床上解决了大小便，她蹲下身子帮母亲擦干净。日复一日，秋芳没有一丝怨言。每每提及这些，杨伟娟都哽咽着说：“要不是女儿，我哪能活到今天！”

带着母亲上学堂

七岁那年，曹秋芳上了小学。学校离家有五公里，中饭得在学校吃，可母亲怎么办？秋芳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带着妈妈上学，在小学附近租房子。

“什么？那怎么行？”秋芳的决定遭到了母亲的坚决反对。杨伟娟明白女儿的孝心，但她不能这样做，“小芳，我不能跟着你，那样，你会被人笑话，这书还怎么读？”

“你是我的妈妈呀，我不怕被人笑话！”秋芳扬起一张坚毅的小脸。秋芳见妈妈还是不答应，便使出一个“绝招”，她噘起嘴巴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上学了！”母亲拗不过女儿，发出一声叹息，悄悄流下两行热泪。

娘俩在学校附近找了一间简陋的房子住下来。每天凌晨，当别的孩子还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之中，曹秋芳就一骨碌起床，洗衣服，做早饭，打扫卫生，然后给母亲喂早饭。安顿好母亲后，她才匆匆扒上几口早饭去学校。中午，秋芳就带着在学校里蒸的饭，买上一个母亲爱吃的菜，回家和妈妈一起吃。晚上放学回来，秋芳先做饭，再做功课，晚饭后收拾干净，她就给母亲擦背洗脚。

读三年级那年，曹秋芳托人找了一份缝制手套的活，每天晚上她做完家务，照料好妈妈，复习完功课，就坐下来缝制手套，加工一副手套可以赚五分钱，补贴家用。针头经常戳在秋芳的手指上，殷红的鲜血一点点滴下来，她将出血的手指放在嘴里含一下，继续干活。

杨伟娟躺在床上，时常流着无助的泪水。一次，她捏着秋芳的手难过地说：“芳，是妈连累了你，妈对不住你啊！”母亲的声音悲凉而凄楚。秋芳一听，直跺脚：“你是我的妈妈呀，你再这样讲……我不理你啦！”泪水在杨伟娟沧桑的脸上肆意奔流。

艰辛母女迎来生命的春天

2005年7月，曹秋芳进入章镇中学读初中。几经周折，她带着母亲在中学附近安了家。

“如果不是她妈妈拖累，秋芳的成绩会更好！这女孩多可惜……”当邻居们的议论传到杨伟娟的耳朵里，她心如刀绞。她想，别的孩子在学校里无忧无虑，到了家里还要在父母面前撒娇，而秋芳在紧张的学习之余，还要那么辛苦……

想到这里，杨伟娟自责得真想撞墙。望着神色憔悴的女儿，她决定不再拖累孩子了。

杨伟娟悄悄准备好了丝带，藏在枕头底下。深夜，她估计女儿已经睡着，便拿出枕头下的丝带猛勒脖子。秋芳被一阵轻微的声音惊醒，当她看到母亲在寻短见，吓得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母亲号啕大哭：“妈妈！你要是这样，我也不活了！”听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杨伟娟的心碎了……

“妈妈，你是我的天，你为什么要这样？有妈才有家啊！”秋芳与母亲约定，“今后妈妈不许有这样消极的念头，对生活要有信心，我一定要让妈妈陪着我上大学！”望着倔强的女儿，杨伟娟百感交集，“好！妈听你的，秋芳，你今后少管点儿妈，把精力多用在学习上，将来考重点大学！”

2008年，曹秋芳考入全市重点中学——上虞市东关中学“实验班”。“我永远不会放弃妈妈！我到哪儿她就到哪儿，即便我今后上了大学！”尽管学业紧张，曹秋芳始终没有放弃对母亲的照顾和康复训练。曹秋芳记住了一位医生讲的话：“尽可能让你母亲多活动。”从那以后，在曹秋芳那张斑驳的旧书桌上，除了学习资料，还有一堆重症病人康复护理与训练的书籍。她要让母亲站起来！

每天起床后和傍晚放学回家，曹秋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母亲从板床上扶起来，先坐四五分钟，再试着拽住母亲的身子慢慢地行走。杨伟娟的双腿像灌满了铅，沉重得怎么也迈不开步。秋芳就弓下背，叫母亲伏在她的背上，让母亲把双脚踮着地面一步一步学走路，几圈下来，曹秋芳就汗流浃背。

2011年4月的一天，秋芳放学回家像往常一样把卧床的母亲缓缓扶起，搀扶着母亲下床练习走路。当她试着放开双手，没想到母亲摇晃了几下竟然自己站稳了。秋芳站在离母亲三四米的地方激动不已：“来，妈妈，走过来！慢慢地……”杨伟娟试着往前走，竟然果真能走上几步了！

狂喜袭上曹秋芳的心头。“天啊，妈妈会走路了！”这个从来不轻易掉泪的女孩，这时再也无法控制住感情的闸门，任由泪水滂沱。

2011年高考前夕，曹秋芳一边照看母亲，一边紧张地复习迎考。最终，她以优异成绩考入浙江工商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刻，母女俩笑上一会儿又哭上一会儿。绍兴一位老板被曹秋芳的精神所感动，决定资助她上大学四年的费用。学校考虑到曹秋芳的實际情况，专门在学生宿舍底层腾出一个单间给她们母女居住。

如今，已成为一名共产党员的曹秋芳，一边上大学，一边继续照顾母亲。同学们都以她的不屈精神和感人孝心为楷模。曹秋芳却说：“照顾妈妈，是我做女儿的本分呀！”

（摘自《妇女》 图：黄靖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