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解民居:以深圳大鹏所城为例

2014-04-29 00:00:00于翀
基层建设 2014年23期

摘要:以明代建造的大鹏所城为例,尝试运用现代空间的理论重新解读传统民居,通过对民居本体要素的分析,从其呈现的空间状态,譬如体积、质量、密度、质地以及颜色等要素,结合相应的心理知觉,更直观的理解传统民居。并试图探索心理知觉体验背后的深层次根源。

关键词:传统民居;建筑体验;心理知觉

Abstract:Re-interpretation of the Dapeng traditional houses of the theory of the modern.Though the building’s status such as volume mass,density,texture,and color elements.Combined with appropriate psychological perception,and tries to explore the experience behind the deep-seated.

中国传统民居是依赖古老、个体的手工营造手法生成的独特结构体系,评价或感受这一体系往往需要建立传统史学观,并在地理环境、人文历史、社会条件等众多因素下进行解读。其研究方法和表达形式往往具有跨学科交叉、难解等特点。就此问题,笔者试图提出一种在现代视知觉以及行为知觉理论下看待以及分析传统民居的新视角。诚然,我们已经无法退回到并且也不能真实复原陈旧的建造模式,但是,我们依然可以回归到建筑本体,感受建筑场所中的力(即无名特质)。笔者将以大鹏所城以及所城内的将军府为例,探索传统民居真实存在感的体验。

一、城之印象—关于密度

位于深圳东郊大鹏半岛上的大鹏古城,古称大鹏御千户所(简称大鹏所城)因靠近“如鹏距海”的鹏山而得名,它的修建始于明洪武年间,至今已有六百年历史。初入古城,其坚实、清冷的街道轮廓进入视野,整个所城有四个主要城楼,四个城门楼正对的是贯穿南北或东西的主街。这些十字大街成为了划分古城的主要脉络,而串联十字大街、胡同以及大小街面的街巷则是整个脉络的神经系统,在街巷的组织下整个所城的空间秩序较为浓稠,同时其包容力和小而密的尺度展现了所城平和、朴实的一面(图1)。

随着小巷游走,地势开始变化,小径台阶随之升起,渐行的高处是妈祖庙和车公祠,高度改变的同时,视野也逐渐开阔,其较高地势平台上的建筑是粮仓,它地处所城防御的重心,空间开始由闹转静,而相应密度的调节与空间氛围的感受结合起来。渐渐的,砖随着路的延伸也活跃开来,环绕状、45度夹角势、同心放射状…细腻的砖样不仅呈现了丰富的肌理,也潜在改变了道路行进的方向。多条小巷石径在经过一系列闭塞、狭窄的约束后一同涌入交汇到位于所城地势最高的一棵古树下,这棵名叫凤凰的大树(图2),成为了古城中精神凝聚的中心,其树下的广场已然是所城最开阔的地方,自东北远望而去,树与远山雾气中的丛林浑然一体的,空间密度廓然开朗。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讲诉他们心中的故事,许愿、传说…此时的空间提升成为一个安放信仰的场所。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名为广场的空间与西方广场在属性上并不相同,它并不是最初规划所设定的,也并没有明确的功能属性,它更多的反映了对精神层面上的需求。在这里,人们自然而然的围绕在树的周围,这种原始的围坐逐渐感染了更多神圣的事物。空间密度的转化成功实现了场所情节戏剧性的转变,回顾这一行进的序列,若是将路径相连,那空间密度的聚集与分散不仅丰富了我们对街巷的感受,同时成为理解空间品性的钥匙。

二、街之容器-关于体积

如果说密度的转变是建立在行走所城的整体感受上,那么街巷就是理解整体序列的重要载体。抹灰的外墙、青色的地砖、裸露的大理石块都是感受街巷直观体验的要素。对比偶时的小洞口,城门楼上的飞檐,或是高高在上的屋面,平行于视野中的墙面则是街巷中不变的主角。那一层层、一堵堵经过时间浸染的石墙,呈现了一种沉重、孤寂的质感,而被墙所容纳的空间和巷道则多了一份属性。它似乎是一种提示,成为了两个不同世界的边界或者某一容器空间的象征。伴随着斜打的阳光,狭长巷道中深深的阴影与墙面产生了强烈的反差,此时的墙不仅仅是建筑的结构要素,同时成为了限定及封闭空间的屏蔽。如果没有其它物来干扰、分散你的注意力,那么街巷的墙壁会让你得到一幅完整而又经过周密安排的三维画卷,这份紧致的体验,不自觉的加深了街巷空间的体积感。当然这并不是说墙壁是单一或不变的,相反它的高度、材质、技术的不同都与当时的社会观相系,譬如普通百姓家的墙面多为砖面抹灰,讲究一些的府第,其外墙下部为花岗岩石材,上部为青砖,山墙边缘还外加白色石膏线条。街巷在保有各自特征的同时,又通过良好的空间尺度建立了持续的体积感,这恰好证明了人在行进中的延续性依赖的于知觉的韵律而非片断。

三、光的序列(以赖恩爵将军府邸为例)——关于重量

对比广场和街巷,建筑的表达则更为凸显和敏锐,多个景框在同一个时空中的重叠带来不不同的内心感受:内与外、封闭与开敞、高与低、边缘与深处、庄重与日常、私人与公共…这些看似矛盾的个体却潜在的形成了某种秩序,在时而明亮时而昏暗的光线中不断交织着。

以赖恩爵将军府邸为例,首先连接外部空间和内部空间的是一个遮雨廊,它是进入主要厅堂的缓冲空间,也是光线由明到灰到明的过渡地带。而前方的月亮门成为了不同院落空间的隔断(图3),遮雨廊与月亮门之间是前庭,温暖的阳光漫射在青瓦灰砖上,几处郁郁葱葱的灌木搁置在月亮门的转角,闲适的空间氛围使得这个场所柔软而松弛。进入院落中第一个限定空间——前厅,虽然屋檐较大,但由于前后分别是天井和前庭,故光线的传透并不受到阻碍,加上屋中的红木装修,暖色调的赭色与光线的黄色揉在一起,明亮的光线减弱了居住建筑的隐私感和重量。伴随轴线的行进,空间进深逐渐拉开且丰富起来,透过镂空的格子窗,光线犹如有所指引,序列脉络慢慢延展(图4)。走进第二个开敞空间——天井,与第一个庭园不同,这个空间显然狭小了许多,前后屋檐的挑出,一方面构成天空的景框,另一方面也压抑了人的情绪,围合的限定中潜藏着一种冷静,空间的重量感由弱渐强。继续行进,中厅空间突然变高了,一幅古人凝视的挂画无疑让中厅的氛围肃穆了很多,敬仰感增强的同时带来了空间序列的高潮(图5)。此时由于隔门的阻挡,光线的投射并不像前厅那样明亮了,咖色的木质与青色的壁面混合在一起,隐隐泛射的暗色加重了稳定、寂静之感。中厅之后的天井是需要你穿过两侧的隔门才能看到的,这种隐藏的效果为这个小天井增加了一抹神秘感,地面铅灰色的石砖和边缘的青苔让这个空间有了一份特殊的味道,沉淀着一种细腻的质感(图6)。院落轴线的末端是后厅,它是祭奠祖先,安放神灵的场所,环境所处的力量使你感受到了压抑,厚重的空间在此收尾。

对比位于中心轴线的堂和天井,厢房和生活用房被安排在更为深远、幽暗的地方(图7)而大多数的厢房都没有开窗,或者仅限于一个不足半平米的小窗(图8),封闭的厢房与中轴上连贯的厅堂产生了强烈的对比,这一方面让我们感受到古人对空间深度的思考,同时也不经意的感叹在这暗室的背后是否还隐射了更多的深意?而那些“锁孔里的景色”,是否唤醒了人们意识深处的某种想象。

四、材料性能-关于质地

除了空间体量的虚实变化外,材质质量也在慢慢随之改变,由外部坚实的石壁到泛土黄色的砖再到暖色的红木,其形状由90度的方形到屋顶的线状再至内部小木作的云状…这种由硬至柔,颜色的由冷转暖,材质的由硬至柔,外形的由方至圆都成为了内外空间过渡的载体,其实质也是逐渐走入生活的过程。即材料硬度以及热导性能的改变是对生活舒适、心理冷暖知觉的一次回应。

五、建筑背景下的关系和秩序

这种用辨味、触摸、拨弄开展的认识事物的方法,其内心所进行的思维过程很像建筑师在安排房屋时的思考过程,它可以很快的应用于各种新鲜事物的认知中,从中得到关于建筑体积、重量、质地、热导性能等因素的感受,最终目的是形成对事物系统认知的完整度。所以,上述的理解方法并非只是依赖某个单独特征去判断建筑的品性,而要结合自身多方面的体验,比如大多数的建筑物都是由坚挺和柔美、轻盈和沉重、紧张与松弛以及许多不同品种的表面组合而成的,这些建筑要素也是建筑师藉以发挥表现力的关键之处。同时我们也必须看到的是,观察建筑是需要去理解空间如何为特殊目的而设计,又是如何与某个时代的观念和韵律所达成一致的。有时候我们必须住到房间里,感受环境是如何将你包围,又是如何不知不觉的从一个房间被吸引到另一个房间。笔者以将军府中的光线为例,对外部特征变化下心理知觉转变的深层关系和秩序做进一步的探讨。

固然,光线的实与虚,轻与重是理解空间质感的重要媒介。而整个院落空间中,昏暗的厢房和明亮炙热的庭园无疑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对比,这种对明暗处理的强烈差异,让我们揣测,这是一种无意的过程还是有意而为之呢?一种有趣的假设是,也许对于当时居住的人们来说,昏暗的厢房并不是一种恐惧反而是一种潜在的保护,即从暗部可以轻易的看到外部的变化,而从外部很难看到内部发生的事情,人所处的位置是一个看清外界同时保护自我的交界处。另一种合理的解释是,虽然明暗变化从表面来看似乎是附属于空间的,但若深入分析,其转变的过程与当时房屋的功能、人们生活的模式以及当时的技术条件都有直接关联,而其所处的时代,礼制的思想,或是道家佛家的影响,也会带来不容小视的力量。也许我们可以提出一种观点,这种自古以来就存在的暗室,正如近代生活中明亮的房间是一样的,只是我们生活模式和价值观发生了改变。具体来看这种光线明暗变化的背后是对当时社会价值观、信仰观的呼应,而敬畏感的萌生是对社会价值观和自我价值观统一的体现,也是当时封建社会所需要的。从另一层面上来看,也许我们会对昏暗的、放着灵牌的神堂感到隐隐恐惧,但正是这种“与逝者同在”的居住模式带来的更多对生命的思考和诠释。

六、事物在差异中成长

对建筑知觉的体验带来了对空间功能和属性的理解,同时带来了心理知觉的对比如:嘈闹和寂静,繁盛与萧条,炙热和冰冷,安定和恐慌,兴奋与疲倦,甚至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情感的改变衍生了单一空间的功能属性,成为了精神寄托的又一载体。多方位的知觉体验不仅是个人的情感,同时也能折射出不同社会背景下居住模式的重新思考。虽然我们无法回到百年前,成为生活在这里的人,但幸运的这种空间的感受依然真实的存在,这些相互交织的序列依然成为我们了理解建筑的砝码,而那些历经时间所感染的变化正是引导我们不断去探寻的真正渊源。所以传统以及看待传统的方法也绝不是固定不变的,它的改变或许才是万千事物发展的原动力和生存的力量,这种改变的实质即为真实。正如一本书中所说:“差异与类似的搭配形成了世界上所有的聚落。”

参考文献:

[1]S.E.拉斯姆森著,建筑体验[M].1990,北京市: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23.

[2]于天祎等原广司著,世界聚落的教示100[M].2003,北京市: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42.

[3]肖海博与周鼎,深圳大鹏所城将军府第建筑群体特征分析[J].中原文物,2011(01).

[4]李国华与贾亭立,大鹏所城典型民居改造[J].建筑学报,200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