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经济奖得主弗里德曼说,谁弄清楚中国经济,谁就能得诺奖。其实,中国股市的“谜团性”也不亚于中国经济,中国股市暴涨暴跌,熊长牛短。中国经济十年以近两位数增长,匹配的却是股市十年零涨幅,这是一个让人很难接受的事实。
证监会主席郭树清上任之后,新政迭出,从强制分红提议开始,最近连续下调期货交易手续费、下调沪深证券交易所和中证登公司交易费、推动强制退市制度、改革新股发行。用他的话说,“要让股市具有长期投资价值”,从而打破好经济坏股市的怪圈。
郭树清这些举动,可以说是无数研究者多年对股市怪症诊断的一个“解决方案的释放”,它的确是很多共识的汇聚。但需要指出的是,这些共识是否仅仅具有阶段性属性?或者它就像肿瘤一样,属于转移灶而不是原发灶,而那些能够跨越历史阶段的根源性因素其实被忽略了。
比如我们都责怪股市圈钱,将“基因”归咎于“股市为国企脱困”的早期立场,是它衍生出类似于大股东侵占文化、“壳资源文化”、公司畸形的法人治理文化。但随着时间推移,上市公司治理结构有了很大的提升,借壳也不再疯狂、大股东不能像过去那样摆弄小股东了,以基金为代表的流通股东势力崛起形成了新的制衡但是,我们的股市回报依然令人不满意,普通股民依然亏损连连心酸无比。
这个难解的现象,近几年又被归类于“股市没有投资价值”,所以郭树清一上任很着急,鼓吹强制分红。其实强制分红在理论界被认为是削弱股市属性的,股神巴菲特就很不喜欢分红,在他看来,强制分红“抽掉”公司的钱,很可能失去未来并购的能力,而且分红会在股价上“反作用”。中国情况有点特殊,如果说在非全流通阶段,强制分红还有点价值,等到了全流通阶段,强制分红就没意思了。那么郭树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股市回报太糟糕了,不如让股票具有债券的属性,能够稳定投资者信心,可以说,郭树清推强制分红也是无奈之举。
问题绕了一圈,最终还是投资价值问题。中国证监会投资者保护局最近跟网友交流的时候反复说,“蓝筹股有投资价值”,这是因为蓝筹股东最多,相当于稳定最广大的人心。但是蓝筹是否真的有价值?在经济周期的转换中价值如何体现?这是令人存疑的,现在国外投行纷纷看空中国蓝筹的代表——银行股,他们看空的理由并非扯淡,而是有相当合理度。
中国股市到底有没有价值呢?还是有的。一级市场太有价值了,二级市场没价值。就像一块蛋糕,两拨人吃,头拨人太狠了,吃得连渣都没有,甚至还赊账打了白条让后拨人负担。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在资产证券化定价的过程中,一级二级市场之间没有一个合理的价值分割机制。即使在严重的扩容抱怨下,发行市场化改革带来的依然是高市盈率和超募发行,一级市场定价朝着PE100倍的高度“奔去”,二级市场的股民还有玩的必要吗?
产生这个问题,很多人说审批不合理,询价不合理,将发行权给交易所、上市公司和券商就万事大吉了,证监会只管监管。但是我们从这个博弈转换中,看不出这样做一定会提高二级市场的投资价值。因为它的逻辑是:让更多的股票上市那么就会自动产生股票的投资价值!这个逻辑真是太奇怪了。相反,很多股民将股市萎靡的原因归为太多股票发行了。太多股票发行竟然没有将发行价格打下来?这已经证明了这种逻辑的破产。
在一个经济高增长、货币政策泛滥、储蓄率奇高、通胀奇高(逼迫储蓄搬家)、没有足够的债券市场存在“分流资金”压力下(承担资金保值工具),股市的二级市场一定是没有价值的。股市的一级市场享受了奇高的“溢价”,道理很简单,经济高增长一定会带来非常乐观的“证券化定价模型”,上市企业其实很一般,但是在热烈的预期上会给予一个较高的期望,从而在一级市场发行获得了高市盈率,企业超募了很多很多钱,相当于一次性地吃干净了。二级市场的企业价值增长则来自于企业未来的提升空间,而这个企业自身“内功”非常有限,意味着二级市场没任何空间,股民付出的只能是眼泪。
如果想让股市二级市场真的有价值,对应的是,资金首先不能廉价,即货币政策要收缩,通胀要控制,同时中国经济增长下调会带来一个悲观的“证券化定价模型”,过度悲观会打压企业的真实价值,让一级市场的吃客们不会那么疯狂,从而产生二级市场“便宜货”效应,二级市场的投资者通过长期持有来兑现“便宜货”的价值。另外,债券市场的发展非常重要,因为它提供了股市的压力和鞭策,如果二级市场空间有限,老百姓和基金不如买债券,这使得一级市场的吃客们会收敛和自觉很多。
所以,降低股市交易费用、强制退市、改革发行、加强公司治理、严格监管,这些都是对的,但是并不自动产生股市的整体投资价值。股市现在还没有价值,但是随着宏观经济下行和悲观的上升,一级市场的吃客们得到教训,那时候股市整体才有价值,而在那时候,理性的一二级市场价值分割的规则才会真正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