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秋
向南的思路本来很清晰,只是南来北往的官船商船将水搅浑了,皇帝也来了。驾坐船头,手里的金樽盛满昨夜的露水。于是,运河成为了宫娥彩女们肩头的绸带,拖曳着天子奢侈的欢乐。康熙有时倒能简捷一些,故作风雅的扇子,着几点诗墨,却也难免惹一河的风流。哪一朵荷花,是他戏恼的娇羞?老百姓的小船在这些大船中躲躲闪闪,用那破旧的渔网,捕一些零零散散的日影星光,简单地打发日子。
皇帝玩够了,就将运河信手一抛,任它一节一节蔫了,一点一点锈了。官员们高兴的时候,还能装模作样地疏理一下这纵横南北的思绪,在小妾掌起的灯光下,一笔一划构思洋洋自得的主意,但那不过是将陈辞激昂的奏折兑换成自私的银票。窗外的帆早已凋落了很久,只有桅杆在烈日下一天天干裂,再没有一丝可以发芽的征兆。
让芦苇生死牵挂的运河啊,终于失去了流畅的主题。经年的爱情,已找不到相约的莲花,谁还能给那只红蜻蜓一个留下来的理由?淤塞的河流断了老百姓们江南的念想,他们只好在干涸的河滩上,种瓜点豆。但也不过是春播几垄汗的辛苦,秋收一镰霜的清贫。
疏通历史的沉渣,删除岁月的曲折,让大运河彻底唾弃帝王的口水,真正从田野里流过。
向北向北向北啊,谁让这官味十足的运河,在今天一点点向民间回归?江南的水韵沿河北上,让运河两岸的土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散文诗2010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