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乃器首创征信所

张增泰

乘车路过上海华山路，见一楼外悬挂“上海市征信办公室”、“上海市征信协会”两块牌子，顿生久违了的感觉。

“征信”一词，辞书不载，《王云五大辞典》无“征信”词目，却有“征信录”词目：“经理公益款项的报告书。”上海沦陷时期有一个福田集善会，是瑞正居士与志同道合者办的，它发表年度征信录(见图)，可见七八十年前，征信在上海是流行的。但是它和计划经济无缘，故落荒半个多世纪之久。想到金融家章乃器创设的中国征信所，那时我老家存有中国征信所出版的两册16开精装的中英文双语版《征信工商行名录》(1937年、1941年，下称《行名录》)。作为中国征信所的董事长，章乃器生前说过：“征信所是我首创的。”中国征信所成立于1929年，它是一个银行界公共事业——信用和市场调查机构。它诞生后，很快便打垮了三家日本人的信用调查机构和一家美国人的信用调查机构，独霸天下。它出版的《行名录》，压倒了英国人《字林西报》独占了几十年的《行名录》，为中国人扬了眉吐了气。中国征信所工作效率之高和开支节约，更是有口皆碑。章乃器每天到所办公，而不支分文车马费。它培养了一批爱国青年，还掩护了不少革命干部，成为救国会的一个重要据点。

随着日寇侵华的升级，国民党政府加紧打击迫害抗日民主人士。蒋介石、吴铁城等宣布救国会非法，勒令解散救国会。上海市长吴铁城向章乃器所在的浙江实业银行总经理李铭提出警告说：“你们的银行不应该容留章乃器这样的人；不去掉章乃器，对你们的银行不利!”李铭向章乃器转述了吴的警告，劝章到英国留学，薪水照发。章婉谢李的好意安排，当即辞去银行副经理的职务。章氏是以银行家的身份主持征信所的，既然辞去银行职务，就不得不召开征信所董事会，同时辞去董事长之职。

中国征信所坐落于上海圆明园路133号，在汉口、天津还有分所。它出版的《行名录》，内容相当丰富。各企业按英文字母顺序排列，地址、电话、电报挂号等信息一应俱全，董事会成员和企业高管人员名单一个不漏。年历、交易所交割日、犹太国日历、印花税税率，所得税细则、飞机铁路时刻表、轮船和市轮渡班次等一览无余，还有上海分区道路指南。令人尤其感兴趣的是中国征信所自己的整页广告，譬如“你要扩展业务吗?你要明瞭市场状况吗?你要知道商界信用吗?中国征信所可以供给你完美的资料和可靠的消息。”

1937年版《行名录》增发整页广告，醒目大字曰：

呆账问题，必不可免乎?

否，如得中国征信所之帮助，当可使之绝对减少，或减至0。

中国征信所之主要业务：调查工商信用，传布市场信息。

1941年《行名录》增发整页广告，瞩目大字曰：

两难!!不放账，营业不会发展!放账，客户是否可靠!?

中国征信所最能为君解决此种困难问题，因研究工商盈虚，注意市场消息，为中国征信所之主要使命。

1957年我在北京一家媒体负责联系民主建国会和全国工商联的报道，多次与章乃器先生有见面机会。可是那是在反右高潮中，我访问过胡厥文、汤蒂因等工商界的代表，却未敢与逆境中的章先生深谈，失去了向乃公了解征信所细节的机会。

(作者为江苏省南京市新闻出版局编审)